“云瑾,我们……要不要先找个房间躲躲?”林雪儿拽了把她的衣角,指尖冰凉,“我看王安他们都往书房去了,说不定钥匙藏在那儿。”
云瑾没回头,手抚过楼梯扶手上的雕花,木刺勾了下指尖。“你想去找就去,我去二楼东侧。”
林雪儿的手僵在半空,咬着唇,眼里滚过点委屈:“可我们是一组的啊……”
“你怕的话,”云瑾终于侧过脸,右眼下的痣在壁灯昏光里晃了下,“可以去跟周医生他们。”
这话像根细针,戳破了林雪儿刻意维持的亲近。她猛地松开手,别过脸时,云瑾瞥见她嘴角绷出的冷意——快得像错觉。
“谁怕了!”林雪儿拔高了点声音,又慌忙压低,“去就去,东侧就东侧。”
这时楼道下方突然炸响一声尖利的尖叫,划破古堡的寂静——是粉红兔的声音。
“那幅画!画里的人刚刚动了!”女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夹杂着慌乱的喘息。
书房的王安探出头,眉头微蹙:“会不会是光线问题看错了?”他话音刚落,周医生也走了出来,扶着眼镜的手指泛白。
“不,我也看见了。”他声音发闷,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和粉红兔刚查完房间出来,就看见走廊那幅老人画像……他的眼珠转了半圈,还对着我们笑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出来的,连素来镇定的周医生都难掩后怕。
书房里出来的王安低头看了眼腕表,表盘的荧光在暗处跳动:“快到十二点了,古堡比想象中邪门,别分心,抓紧找钥匙。”
楼道里的骚动渐渐平息,只剩下几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二楼东侧的走廊比别处更暗,壁灯的光晕缩成一小团,照得人影在墙上歪歪扭扭地晃。云瑾走到一扇门前,刚要推,身后突然传来轻响。
不是林雪儿的脚步声。
她猛地转身,后腰抵着门板,手摸向口袋里不知何时捡的半截金属发卡——那是在入口处的灰墙上蹭到的,边缘磨得锋利。
阴影里站着江淮。
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白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子,露出点锁骨的弧度。见她戒备的样子,他眉梢微挑,指尖转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叮当作响。
“找这个?”他声音里带点懒,眼神却亮,像盯着猎物的猫。
云瑾的指尖紧了紧发卡。“怎么在你这?”
“捡的。”江淮把钥匙抛过来,弧度不高不低,正好落在她手心。“在阁楼的地板缝里,比你们在走廊里瞎晃管用。”
手心的钥匙带着他的温度,不算热,却比古堡里的寒气暖。云瑾捏着钥匙,突然想起刚才在楼梯口,江淮上楼的背影——原来不是单独行动,是早就预判了线索的方向。
“谢了。”她把钥匙塞进裤袋,声音软了点。
江淮没应声,走廊尽头的落地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沉闷的钟声滚过古堡的每个角落,惊得林雪儿浑身一颤。紧接着,楼下传来管家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像踩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巡房时间到了。
“藏起来!”江淮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拽着云瑾的手腕往旁边一拉,恰好推开了身后那扇虚掩的门。走进旁边的柜门,里面堆着的衣服正好能遮住身形。
云瑾被他拽进去时,后背撞上冰冷的柜壁,还没站稳,江淮就跟着挤了进来,反手合上柜门。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剩柜门缝隙透进的一缕微光,勉强勾勒出彼此的轮廓。
云瑾的肩膀抵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额角,还有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她的耳膜。
“别动。”江淮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低哑的磁性。他伸手将她往里面带了带,避开柜门缝隙可能透进来的视线,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腰侧,让云瑾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外面突然传来林雪儿刻意压低的啜泣声,大概是没找到地方躲藏,正急得无措。
江淮挑了挑眉,没动,只是看着云瑾,像是在等她做决定。云瑾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出声——刚才林雪儿眼底的冷意,她没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拐杖声渐渐从一楼挪到了二楼,每一次敲击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二楼东侧的卧室里,陈军蜷缩在床底,肥硕的身躯挤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视线死死盯着床底与地板间的缝隙。那道“笃笃”声越来越近,停在卧室门口时,他甚至能听到管家粗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拐杖声终于渐渐远去,陈军瘫软在床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想松口气,头顶突然“咚”地一声轻响。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床沿滚了下来,贴着地板骨碌碌地转,停在他眼前。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陈军看清那东西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颗老人的头颅,皱纹堆叠的脸上咧着诡异的笑,浑浊的眼珠正死死盯着他。
“找到你了。”头颅开口,声音像含着血沫,黏腻又沙哑。
“啊——!”陈军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手脚并用地往床底深处爬,“不要抓我!求你了!我什么都没做!”
“你有看见我的手吗?”头颅突然歪了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它丢了好多年啦。”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陈军涕泪横流,胡乱挥着手想把那颗头颅推开。
“可是……”头颅突然凑近了些,腐烂的气味呛得陈军几乎窒息,“那你手上握着的是什么?”
陈军猛地低头,赫然发现自己攥在手里的,竟是一只戴着玉镯的断手!那玉镯正是他刚才在梳妆台顺手揣进兜里的,此刻却牢牢地长在了他的手腕上。断口处正疯狂地往外冒着温热的血,染红了他的袖口,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床板上。
“啊——!”他疯了一样甩着手,想把那只断手甩掉,可那断手却像生了根,手指甚至开始动了起来,冰冷的指尖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缠住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咔嚓——”
一声脆响,什么东西从脖颈处滚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骨碌碌地转着,停在了那颗老人头颅的旁边。
是陈军的头。
头颅的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惊恐。而那老人头颅咧开嘴,发出孩童般的嬉笑声:“嘻嘻,又有人可以跟我作伴啦……”
那声清脆的“咔嚓”和随后的嬉笑声,如冰锥一样刺破了走廊的寂静,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瑾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飞快。她微微抬头,正好撞上江淮的目光——微光里,他的眼瞳很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
“怕?”他用口型问她,声音轻得像气流拂过。
云瑾摇摇头,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衬衫的衣角。
柜门缝隙里的光突然晃了晃,有人在门外停住了脚步。云瑾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往江淮怀里缩了缩,指尖攥得他的衬衫起了褶。
管家的脚步声停在门前,没有立刻离开。沉重的呼吸声隔着门板传来,混着金属摩擦的轻响——他大概正用那根手杖敲击着地板,检查有没有异常。
“咚、咚、咚。”三声闷响,正好落在柜门正前方。云瑾甚至能想象出管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正透过门板打量着里面的动静。
门板被轻轻推了一下,发出“吱呀”的轻响。云瑾吓得闭紧眼睛,感觉江淮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拉近。
外面没有再动。
过了几秒,管家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没有离开,反而在房间里踱了起来。皮鞋踩过地板的声音很慢,是在确认什么。云瑾透过缝隙看到他的影子在墙上移动,停在衣柜前时,她甚至能看到他手杖反射的冷光。
就在她以为要被发现时,脚步声突然转了方向,慢慢朝着门口走去。
“咔哒。”门被轻轻带上,外面彻底安静了。
云瑾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她喘着气抬头,正对上江淮含笑的眼睛。
“他知道。”云瑾低声说,声音还有点发颤。
“嗯。”江淮应了一声,伸手替她拂去脸颊上沾的灰尘,指尖带着点凉意,“但他不想管。”
云瑾愣住:“为什么?”
“因为这场游戏,”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说什么秘密,“本就是为了筛选出‘不该留’的人。”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没移开。云瑾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柜子壁挡住,退无可退。
“那林雪儿他们……”
“自求多福。”江淮收回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