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晨光里的风波后，季沉像是突然给两人之间划了道无形的线，刻意拉开了和云瑾的距离。
云瑾按约定时间上门给季屿复诊，以往总会提前在客厅留盏暖灯、等她到来的季沉，渐渐没了踪影。要么是管家递来一张字迹工整的便签，写着“临时有工作会议，委托您照拂屿屿”；要么是她刚踏进玄关，就听见书房门“咔嗒”一声轻响，之后再没动静——明明能察觉到里面有人，却再没像从前那样，会出来跟她打声招呼。
云瑾陪季屿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线突然缠上树枝，她踮着脚够了半天没够着。正着急时，眼角瞥见二楼阳台站着个人，是季沉。他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杯温水，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想过来帮忙。可当云瑾抬头朝他望去时，他却像被烫到似的，立刻转身回了房间，只留下一扇紧闭的玻璃窗。
云瑾攥着风筝线的手慢慢收紧，心里像被塞进了团湿棉花，闷闷的。她不是没察觉季沉的刻意避开——他不再在她离开时让司机送她，不再在季屿睡着后留她喝杯热饮，甚至连两人不小心在走廊碰面，他都会下意识侧过身，保持半米多的距离，语气也只剩礼貌的客气：“云医生，辛苦了。”
“宿主，别闷闷不乐的呀！”脑海里突然响起小七的声音，带着点急切的安抚，“季沉不是讨厌你，他就是被那天的事戳中了心结！小时候被妈妈抛弃的阴影还在，他怕自己太靠近你，会重蹈覆辙，也怕你会因为他的心思为难。你看，他以前连异性靠近都抗拒，现在至少没把你拒之门外，已经进步很多啦！”
云瑾轻轻“嗯”了一声，指尖蹭过风筝上的小雏菊图案，心里的闷意散了些，却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她知道季沉的顾虑，可看着两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变远，难免会难过。
“瑾瑾姐姐”季屿的声音突然传来，他举着手里的糖，小跑到云瑾身边，把糖递到她面前，“草莓味。”
云瑾低头看着季屿仰起的小脸，他眼里满是担忧，还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像只小团子似的蹭了蹭她的胳膊。
云瑾赶紧拉住他，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姐姐只是在想，下次我们放更大的风筝好不好？”
季屿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把糖塞进云瑾手里，认真地说：“姐姐，我陪你玩。”他说着，还伸出小手，轻轻抱了抱云瑾的胳膊。
云瑾看着怀里的小团子，心里的闷意渐渐被暖意取代。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她揉了揉季屿的头，轻声说：“好。”
只是她没看到，二楼的门悄悄开了道缝，季沉站在门后，看着院子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手里的温水早已凉透。他指尖攥得发白，眼底满是挣扎——他不是不想靠近，只是怕自己的笨拙，会把她推开。
“瑾”操控白色法师踏入“迷雾”副本时，特意在组队频道发了条消息：“前面第三个岔路有隐藏陷阱，我上次踩过，咱们绕左边走。”
“沉”的角色刚出现在视野里，就扔过来一组“解毒药剂”，附带一句简洁的提醒：“副本里的藤蔓有剧毒，备着。”
打到boSS“暗影猎手”阶段，情况突然失控。boSS残血时触发狂暴技能，一道黑色冲击波直奔法师而来——“瑾”的注意力全在计算治愈术cd上，压根没反应过来。眼看法师血条要见底，“沉”突然侧身挡在她身前，指尖精准按下“暗影屏障”，暗黑色的护盾瞬间笼罩住两个角色，硬生生接下了这记致命伤害。
“小心！”“瑾”急忙给刺客套上治愈术，刚想道歉，屏幕突然被星光炸开。系统提示弹窗直接占满半个界面：“恭喜玩家‘沉’、‘瑾’！触发‘生死与共’隐藏羁绊，解锁限定情侣坐骑‘星雾鹿’，绑定双方账号，不可交易、不可解绑！”
季沉的指尖顿在键盘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他玩这款游戏三年，主攻高难度副本和竞技赛，从没听说过低等级副本里有“情侣坐骑”这种奖励，更没想过自己会触发。视线扫过“情侣”两个字，他下意识点开坐骑预览——银白色的星雾鹿踏在光粒上，鹿角缀着微光，系统还默认标注了“双人共乘”的设定，两个角色并肩站在鹿旁，怎么看都透着股刻意的关联感。
尴尬感瞬间涌上来，这种系统强制的“绑定关系”，也容易让人误会，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这几天的场景，心里有点闷闷的。
他快速敲出消息，语气尽量保持一贯的平静：“没查过这个副本的隐藏奖励，应该是触发条件太特殊。”言下之意是“纯属意外”，想先把“刻意”的成分摘开。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坐骑绑定了没办法解绑，后续组队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单独骑。”
屏幕那头的“瑾”回复得很快，语气里没半点尴尬，反而带着点惊喜：“啊？还能单独骑吗？我还以为必须一起呢！不过这个鹿好好看啊，你看它跑起来的时候，脚边会有星光！”后面跟着个“拍手”的表情，还截了张星雾鹿的动态图发过来。
季沉看着那张图，紧绷的神经松了些。他操控刺客走到鹿旁，点击“骑行”按钮，黑色披风随着鹿的动作轻轻晃动，倒比平时刷副本时多了点不一样的画面感。“瑾”的法师也凑过来，试探着点了“共乘”，白色的裙摆搭在鹿身侧面，两个角色保持着半臂的距离，倒也不算过分亲密。
“副本奖励还没捡。”季沉敲出这句话，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操控星雾鹿转向boSS掉落的装备箱，“先捡材料，后续要是有人问起坐骑，就说系统随机触发的。”他不想在这种意外绑定上多纠结，毕竟对他来说，游戏的核心还是刷本和提升战力，没必要因为一个坐骑打乱节奏。
“好！听你的！”“瑾”的回复很干脆，操控法师从鹿背上跳下来，帮着捡取地上的材料，还特意把刺客能用的“暗影匕首碎片”单独整理出来，“这个碎片你之前说要攒，我帮你留着了。”
季沉看着那堆碎片，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个“谢”字。他操控刺客收起装备，重新骑上星雾鹿：“副本清完了，下一个要刷的‘黑石矿洞’，你去不去？”没有多余的寒暄，依旧是他惯常的组队邀约方式。
“去！我刚好缺矿洞里的‘熔岩晶体’！”“瑾”的法师快步跟上，星雾鹿载着刺客在前，法师跟在身后，两个角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副本出口的光影里。季沉盯着屏幕，没再想坐骑的“情侣”标签——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意外触发的奖励，只要不影响后续刷本，就算多了个特殊坐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瑾退出游戏界面时，窗外的天色刚暗下来。她刚把桌上的零食袋收拾好，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伴着苏晚晚熟悉的声音：“瑾瑾！开门！”
云瑾看着笑着让她进来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用上班吗？”
“今天提前下班啦！”苏晚晚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把背包放在旁边，语气里满是雀跃，“对了瑾瑾，我跟你说，我们公司最近来了个实习生，长得超帅，说话还特别温柔，昨天帮我搬文件的时候，还特意帮我把洒了的咖啡擦干净，简直是小太阳类型的！”
云瑾端了杯温水递给她，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新同事的事，忍不住笑：“看你这激动的样子，是打算主动试试？”
“哎呀，才没有！”苏晚晚脸颊微红，下意识摸了摸背包，指尖碰到里面的东西时，眼睛一亮，“对了，我还带了个东西给你看！”她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杂志，封面泛着光泽，一看就是刚买的。
云瑾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杂志？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个了？”
苏晚晚把杂志往她面前一递，语气带着点“你肯定会惊讶”的得意：“你自己看封面！这可是《本色》最新刊，圈内超火的！”
云瑾的目光落在封面上，呼吸瞬间顿了顿——封面人物是季沉。
照片里的他没穿平时常见的商务西装，而是穿了件深灰色的丝质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肌肤。他靠在深色的皮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眼神半垂着看向镜头，没有刻意的疏离，反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连衬衫上细微的褶皱都透着说不出的张力，和她平时见到的、会耐心陪季屿读绘本的样子截然不同。
“季先生？”云瑾下意识出声，指尖轻轻碰了碰杂志封面，“这杂志怎么会拍他？”
“你连这都不知道？”苏晚晚瞪大了眼睛，凑近她解释，“《本色》每年都会做‘全球心动对象top10’的评选，说白了就是大家私下说的‘年度最想共度春宵榜单’，季沉连续三年都是第一！”
她顿了顿，翻到杂志里的评选页面，指着第二名的照片说：“不过我更喜欢第二名！是那个好莱坞男星莱昂纳多·金，你看他笑起来多有亲和力，还经常做公益，比季沉看着好接近多了。”
云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照片里的男星笑容灿烂，确实透着阳光的亲和力。苏晚晚又补充道：“季沉是帅，但总觉得他身上的疏离感太重了，像隔着一层冰，看着就不好接近。哪像莱昂纳多，看采访都觉得特别温柔，要是能跟他说句话，我肯定要激动半天！”
云瑾没说话，目光重新落回封面季沉的照片上，突然觉得，或许季沉的“疏离”，只是不擅长表达，就像杂志照片里的慵懒，也藏着她没见过的另一面。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杂志边缘，犹豫了几秒，抬头看向苏晚晚，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晚晚，这本杂志……能不能也给我一份？我想回去再看看里面的内容。”
苏晚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杂志往她怀里一塞：“嗨，想要直接说啊！我这还有一本备用的，这本你就拿着，看完咱们还能聊聊这照片拍得有多绝！”
“好，谢谢。”云瑾接过杂志，小心地放在身侧的茶几上，指尖还残留着杂志封面光滑的触感。
“好啦好啦，别光顾着说杂志了！”苏晚晚拿起一块蛋糕递过去，“快尝尝这个蛋糕，凉了就不好吃了，我特意让店员少放了糖，你肯定喜欢！”
云瑾接过蛋糕，咬了一口，绵密的芝士混着淡淡的海盐味在嘴里化开。她一边点头说“好吃”，一边悄悄瞥了眼茶几上的杂志，心里却比嘴里的甜品更甜。
夜渐深，客厅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云瑾卧室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她靠在床头，指尖捏着《本色》的书脊，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翻开——没直接找封面人物的内页，指尖却像有自己的想法，很快滑到印着季沉名字的那一页。
页面左侧是他的专访，右侧配着另一张照片：他站在落地窗前，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简约的银表，窗外的晚霞落在他肩头，竟冲淡了几分疏离感。云瑾盯着照片里他微微抿起的嘴角，想起上次去季家，他给季屿读绘本时，尾音不自觉放软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带着指尖都轻轻蹭了蹭照片边缘。
她忽然想起抽屉里有支浅粉色的荧光笔，连忙翻出来，对着专访里的句子细细勾画。看到“私下喜欢安静看书，偶尔会给家里的小朋友读故事”这句时，她笔尖一顿，偷偷笑出声——这不就是她见过的季沉吗？还在句子旁画了个小小的兔子头，又在照片里他的银表旁，添了个迷你的绘本图案。
翻到下一页，是记者问他“理想型特质”的回答，季沉写的是“真诚、细腻，能发现生活里的小温暖”。云瑾盯着这行字，脸颊微微发烫，笔尖在空白处轻轻写了个“嗯”，又觉得太明显，赶紧画了朵小云朵盖住，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份藏在灯光下的小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