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第七天,那几批游客带来的涟漪还在村里荡漾。张婶在井边洗衣时,逢人便说那天客人夸她酸菜好吃的事;李叔在合作社整理工具,总会提起王先生对他晒的笋干赞不绝口;连最沉默的王奶奶,也偶尔会念叨那个在她家门口拍照的城里姑娘真有礼貌。
这天傍晚,合作社的日常对账结束后,岑卿没有急着离开。她看着账本上新增的几笔“餐费”收入,又想起游客们临走时说的“一定会再来”,心里那个念头越发清晰。
“张婶,李叔,”她合上账本,声音不大,却让仓库里的人都抬起了头,“我有个想法,想跟大家商量商量。”
众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徐明远本来在角落整理包装盒,见状也走近了几步。
“这几天来的客人,你们都见到了。”岑卿环视众人,“他们喜欢咱们这里的风景,也喜欢咱们的山货和饭菜。我在想,咱们能不能……试着办个农家乐?”
仓库里静了一瞬。
“农家乐?”张婶最先反应过来,“就是让城里人来咱们这儿吃住游玩?”
“对。”岑卿点头,“咱们有现成的资源:新鲜的空气、漂亮的风景、地道的农家菜,还有李爷爷的竹编手艺可以展示。客人来了,可以爬山、看竹、体验农活,走的时候还能带上咱们的山货。”
李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倒是个路子。光是卖山货,终究是看天吃饭。要是能让人亲自来,确实不一样。”
“可是……”李大娘有些犹豫,“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人家真愿意来吗?来了住哪儿?吃什么?”
“住的问题好解决,”岑卿早就想过这点,“咱们可以先把闲置的老屋收拾出来。我家老屋空着,张婶家东厢房不是也空着吗?收拾干净,换上干净被褥就行。”
“吃就更不是问题了,”张婶来了兴致,“咱们自家种的菜,养的鸡,腌的酸菜,哪样不是新鲜的?客人要是想吃笋,现去后山挖都行!”
一直沉默的徐明远忽然开口:“还可以设计几条游览路线。比如清晨看竹海日出,上午跟李爷爷学编竹器,下午去合作社体验包装山货,晚上吃农家菜、看星星。”
他这个提议让众人都眼前一亮。
“明远说得对,”岑卿赞许地点头,“让客人有的玩,有的体验,不只是来看风景。”
“那价钱怎么定?”李叔问到了关键问题。
“咱们刚开始,价格不能太高。”岑卿说,“包吃住,一天一百五,怎么样?体验竹编另收材料费,买山货按原价。”
张婶在心里盘算:“一天三顿饭,加上住宿,一百五倒是公道。要是住三天,就是四百五,比卖一个月的酸菜赚得还多。”
“还得立规矩,”一直没说话的王奶奶忽然开口,“卫生要干净,被褥要常晒,饭菜要新鲜。咱们青山坳的人,不能让人说闲话。”
“奶奶说得对。”岑卿郑重地说,“既然要办,就要办好。咱们统一标准,谁家接待客人,都要达到要求。”
众人越讨论越热烈。
李大娘说可以带客人去采野菜,赵满囤表示能组织人去后山当向导,连王小川都兴奋地说要教客人认草药。
“咱们可以轮流来,”李叔提议,“张婶家负责做饭,我家负责住宿,晚晚和明远负责接待安排。赚的钱,按出力多少分。”
“还得跟永富叔说一声,”岑卿想起村长,“得村里支持才行。”
正说着,林永富正好从仓库门口经过。听到里面的热闹,他推门进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岑卿把办农家乐的想法又说了一遍。
林永富听完,沉吟片刻:“这事我看行。咱们村位置是偏,但正因为偏,才保留了这些原汁原味的东西。城里人现在不就图个新鲜自然吗?”
他当场拍板:“明天我就去镇上汇报这个事,看看能不能争取点支持。你们先准备起来。”
村长的话给众人吃了定心丸。等林永富离开,仓库里的讨论更加热烈了。
张婶已经开始盘算菜单:“春天有春笋、野菜,夏天有河鱼、瓜果,秋天能采蘑菇,冬天有腊肉、酸菜。一年四季都不重样。”
李叔则在想住宿的安排:“被子要全部拆洗,屋里要打扫干净,最好再摆瓶野花。”
徐明远拿出笔记本,开始画接待流程草图。从客人进村的欢迎,到每日活动安排,再到临走时的送别,他都考虑得细致周到。
岑卿看着热烈讨论的众人,心里暖暖的。她原本还担心大家会犹豫,没想到每个人都这么积极。
“那咱们就先试运行?”她最后确认。
“试!”张婶第一个响应,“先从我家开始,我把东厢房收拾出来。”
“我家也能接待,”李叔不甘落后,“两间房都空着。”
“我负责带客人上山。”赵满囤拍着胸脯。
夜色渐深,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青山坳热闹的未来。
岑卿和徐明远最后离开仓库。雪后的夜空格外清澈,银河横跨天际,繁星点点。
“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岑卿呵出一口白气。
“因为这是个好主意。”徐明远望着星空,“青山坳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色宁静。但在这个雪后的夜晚,青山坳的人们心中都燃起了一团火——一团期待改变、期待更好生活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