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屋,白青青和白月月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她们的双手都冻僵了,指尖冻的通红,忙不迭地来回搓着手,又凑到嘴边不住的哈着气,一团团白气从唇间散出来,才勉强觉得有一丝暖意。
何奶奶瞧见桌上一大堆东西,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之色,当即板着脸,语气带 带着几分嗔怪的说道:“谁让你们拿东西来的,我不是说了,等天不冷了,再拿东西过来吗?”
对于何奶奶的话,白青青完全不在意,她觉得一股暖意裹住身子,再也没有外头的寒风刺骨。
在师傅这里,白青青非常舒服自在,跟在自己家没有两样。
白青青利落地脱了外面的厚冬衣,跟冻的发硬的鞋子,几步就窜上了炕,扯过被子往身上一裹。
炕烧的暖呼呼,熨帖的浑身渐渐暖和起来,白青青舒服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惬意。
白月月却没有青青妹妹那般自在,见何奶奶好像生气了,她哪里敢放肆,连忙拘谨地站在一旁,小声解释道:“师傅,您不要生气,这是我和青青妹妹特意带给您,眼看快要过年了,这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孝敬您是应该的呀!”
白青青裹着被子躺在炕上,她探出头来,语气轻快,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师傅,徒弟孝敬师傅,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些东西值不了多少银子,跟您教我们刺绣的功劳比起来,差的远了。再说了,我老是在您这里蹭饭,这些就当是徒弟交的伙食费啦!”
何奶奶脸上的不赞同之色,虽然未完全褪去,眼底已经悄悄漾开一丝暖意,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已把白青青当成了亲孙女,那一份亲近,远非寻常徒弟可比。
青青这小丫头向来能说会道,一套一套的,总能把理儿说的头头是道。
何奶奶瞧着她在炕上裹着被子,眉眼带笑的模样,她心里纵然有几分想要板着脸,也被这一番话,堵的没了脾气,她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说不过青青。
何奶奶语气温和的说道:“月月,你也别愣着了,这些东西,师傅收下了,你也上炕暖和一下,我把这些东西归置一下。”
起初何奶奶本就不愿意收白月月为徒,她心里只认可白青青一个徒弟,白月月不过是顺带跟着学罢了。
可日子久了,朝夕相处间,这一份情谊也渐渐加深,“师傅”,“徒弟”的称呼,也实打实确定下来。
只是这一份亲近里,终究是有差别,就像亲生孩子与收养的孩子,或者是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区别。
何奶奶难免有些偏心,对于白青青,她打心眼里的疼惜与宠溺;对于白月月,何奶奶虽然有教导的责任,却总是隔着一层说不出的客气。
何奶奶的这一份偏心,不显山,不露水,却藏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中。
白月月身上穿的冬衣,本就没有白青青的厚实暖和,在外面冻了许久,此刻她站在屋子里忍不住瑟瑟发抖。她终究是个孩子,忍不住这般受冻。
听了何奶奶的话,白月月小心翼翼地挪到炕边,脱了鞋子,爬上炕,学着白青青的样子,把被子拉过来盖好,寒意才慢慢消散。
何奶奶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收进柜子里,她转身走进厨房,不多时她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出来,粥里的红豆,莲子,花生看得分明,甜香混着热气,在屋里蔓延开来。
何奶奶把两碗八宝粥放在炕桌上,她扬声催促道:“青青,月月,外面天寒地冻,你们一路过来,肯定冻坏了,快趁热喝一碗八宝粥,暖暖胃,身子也能热乎起来。”
白青青看着碗里香喷喷的八宝粥,脸上满是亲昵的笑容,脆生生的说道:“师傅,您对我太好了。”
何奶奶的厨艺精湛,这八宝粥熬的恰到好处,白青青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糯米的软糯,混着红豆的绵甜,莲子与花生的香气,在舌尖上散开,暖乎乎的甜意,直往胃里钻。
白青青三下五除二把一碗八宝粥,喝了个底朝天,放下空碗时,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何奶奶看着白青青空了的碗,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慈爱,她故意板着脸,打趣道:“青青,有吃的就说师傅好,没吃的怕是就不待见师傅了,为了堵住你这张小嘴,师傅就算再舍不得,也要把好东西拿出来。”
何奶奶转身从柜子里取出点心匣子,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云片糕,桂花糕,茯苓糕,绿豆糕,还有几包蜜饯,各种糖块,一样样往炕桌上摆,她脸上没有意思不舍。
这些本就是何奶奶早早备下,每年过年时,总有些邻里邻居的孩子来拜年,她会把这些点心与糖块分给孩子们。此刻何奶奶一股脑全部拿出来,像是怕怠慢了白青青与白月月。
一听这话,白青青小嘴一撅,带着一点不服气地反驳道:“师傅,您可真冤枉徒弟了,不管您给不给吃的东西,您在我心里是世上最好的人,这跟吃的东西,没有半点关系。”
白青青一边嘴上反驳着,一边小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捻起一块云片糕塞进嘴里,那清甜软糯,在舌尖弥漫开来。
白青青正吃得起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越来越像一个小馋猫,还这般孩子气,像是故意在师傅面前撒娇一般。
何奶奶素来知道白月月拘谨地性子,白月月捧着八宝粥碗,没有喝一口,何奶奶又招呼道:“月月,你尝尝这些点心,蜜饯,还有糖块,都甜滋滋的。”
白月月拿起一块茯苓糕,小口小口的吃着,茯苓糕细腻,带着淡淡的药香与甜味。
白月月抬眼时,正好瞧见青青妹妹凑在师傅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师傅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两人亲昵的模样,让白月月心里泛起一丝羡慕,这样轻松自在的相处方式,她压根做不到。
此刻屋里暖洋洋,八宝粥,点心的香甜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白月月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心里跟着暖和起来,可这一份舒服里,总是夹杂着几分拘谨与害怕。
在师傅面前,白月月始终放不开手脚,就连说话都要在心里掂量再三,偶尔与师傅对视一眼,她的心没由来的发慌,哪里敢像青青妹妹那样不住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