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寒风裹着冷意往衣领里钻,巧珍没有急着进屋,要等人是原因之一,她更想趁着此刻偷一会儿懒。屋里小姑子周瑶说着难听话,还不停的找茬,巧珍真的没有力气应付她。
周瑶吃的白白胖胖,自恋的认为自己是仙女下凡,成田对着水盆仔细欣赏。巧珍看着十分碍眼,此刻看不到周瑶,倒让她能在呼啸的寒风中,喘一口气,不用再听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巧珍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嘲讽道:“就周瑶那一副尊容,还好意思跟大姑子的女儿比,真是眼皮子浅,连美丑都分不清楚。”
巧珍忍不住嗤笑一声,仿佛看到周瑶不自量力的模样,只觉得荒唐,又可笑,周瑶是庸脂俗粉般自恋,白青青清灵秀雅的出众,这两人放在一起比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巧珍一想到周瑶在家的模样,她相貌普通,却总是念叨着白青青不如她好看,话里话外都透着“我比她强”的得意。
巧珍越想越生气,暗自啐了一口,就周瑶那一副自命不凡的嘴脸,跟玉雪可爱的白青青比,周瑶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真当旁人眼瞎不成。
巧珍忍不住笑了,儿子周文偷偷给她吐槽,说周瑶对着水盆,夸自己像天仙下凡时,她脸圆的像盘子一样,哪有半分仙女模样。周文那童言无忌的嘲讽,倒比自己憋在心里,痛快多了。
巧珍在凛冽寒风中,没有待多久,就看见远处大路上,慢悠悠走来的牛车,牛车上坐着的是大姑子一家人。
巧珍远远瞧见,周诗,白瑜,白浩,母子三人,特意把白青青围在中间,白瑾更是细心,生怕妹妹冻着,他直接将白青青揽入怀里护着。
白青青安安静静的靠在大哥的怀里,她小手青青抓着白瑾的衣角,牛车走的摇摇晃晃,白青青被娘亲和三个哥哥这么护着,她没有怎么遭罪。
白青青从大哥怀里探出头,朝着赶牛车的白青松,脆生生的问道:“爹爹,还有多久到外婆家,您不是说没有多远,怎么走这么久呀!”
白青青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其实靠在大哥怀里很是暖和,一点都不冷,起初还觉得晃晃悠悠挺舒服,可架不住牛车走路慢,她都在大哥怀里蜷着睡了一觉,醒来牛车还在慢吞吞的走着,白青青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她的小身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听见女儿的声音,白青松赶紧勒了勒牛缰绳,他回头时脸上满是疼爱的笑容,笑着回应道:“青青,是不是小屁股坐疼了,马上到了,你往前看,都能看见你外婆家的院子。”
白青松回头瞧见女儿揉着眼睛的模样,他心疼不已,明明路不算太远,却让女儿跟着在牛车上晃悠了这么久,他只觉得自己没有本事,让女儿受了大罪。
白青松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他心里暗自盘算着,等过完年,就把酱油作坊开起来,只要能赚到银子,第一件事那就是买一辆马车。
到时候,白青松再带女儿出门,既能走的快,又能让女儿舒舒服服坐着,不用再让她遭这一份颠簸罪。
巧珍刚想转身往屋里走去,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大路上走来一辆牛车,顿住了脚步,停在原地,她仔细瞅了瞅,猜着八成是周诗一家人到了,也不急着回屋,就站在院门口等着。
没过多久,白青松赶着牛车慢悠悠走来,稳稳停在自家院门口,果不其然牛车上坐着的是周诗与女儿,还有三个儿子。
白青松先勒住牛缰绳,等牛车稳稳停在院门口,他笑着打招呼道:“大嫂,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院门口,是特意在等我们吗?”
巧珍脸上瞬间堆起高兴的笑容,一边往院里引着人一边催促道:“娘瞧着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没有到,急的让我出来看看,咱们赶紧进屋暖和一下,娘早就等着你们了。”
周诗先扶着车沿下了牛车,白瑜和白浩紧随其后,两人稳稳接住娘亲,最后白瑾小心翼翼抱着白青青下牛车,待脚沾了地,才轻轻把妹妹放下来。
白青青刚站稳,就赶紧伸伸小胳膊,蹬蹬小腿,她抬眼瞧了瞧周家的院子里,土坯垒的屋子,斑驳的木门,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白青青又活动了两下身子,那一股子僵硬感,渐渐消散了,才觉得舒服了些。
巧珍一见白青青活动完身子,几步就凑了过去,巧珍伸手把她稳稳抱进怀里,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她轻轻捏了捏白青青的小脸蛋,笑着打趣道:“哎呀!青青今天可真好看,快让大舅妈好好瞧瞧,你有有没有瘦呀!”
巧珍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周文,今年已经十岁,他的性子随了他爹爹,都是闷葫芦,不怎么喜欢说话,他心里总期待着,能再生一个女儿,长大后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甜甜的一声声叫着:“娘亲。”
女儿能听巧珍说着家长里短,夜里还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说着悄悄话,凑成别人眼里的“儿女双全”,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才算是把日子过得圆满。
可惜这一份期盼,在巧珍生周文那一年,断了念想,她难产折腾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把儿子生下来,自己身子亏的厉害,躺了半个月才能下炕走动。
后来巧珍想要再生一个女儿,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周军与巧珍夫妻二人去云台镇,找医术高明的郎中诊脉,老郎中把着脉,眉头紧锁,才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你身子亏得太狠了,气血亏虚,怕是难以有孕。”
老郎中这一番话,让巧珍无法接受,起初她不肯相信,就偷偷按着老郎中开的药方,抓药熬药,每天早晚都要喝一次,药再苦也要喝。
巧珍听人说,哪个庙送子娘娘灵验,她就走了十几里山路去上香,虔诚地磕头,求送子娘娘能再赐她一个女儿,可一年又一年过去,巧珍的肚子,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
看到邻居家小媳妇生了一个女儿,她抱着孩子来串门,小女娃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还会伸手要抱抱。巧珍心里羡慕不已,她忍不住伸手摸摸红扑扑的小脸蛋。
等邻居小媳妇抱着孩子走后,巧珍会躲在屋子里,偷偷哭一场,她知道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恐怕再也盼不来了。
如今儿子已经长大,家里日子也算过得安稳,她把那一份说不出口的遗憾,埋在心底最深处,只是在看到人家的女儿时,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白青青窝在巧珍的怀里,小脑袋蹭了蹭,记忆中大舅妈一直对原主格外疼爱,她仰起小脸,软乎乎的哄道:“大舅妈,您也好看,青青可想念大舅妈啦!”
在白青青的记忆中,大舅妈在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跟二伯母比起来,倒强了不少。
一来大舅妈比二伯母聪明活络,家里人情往来,柴米油盐的琐事,巧珍都能打理妥帖,不像二伯母总是被拿捏,吃大亏;
二来,更重要的是大舅妈生了一个儿子,在农村有一个儿子傍身,旁人多少会有一点顾忌,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巧珍被哄的眉开眼笑,抱着白青青轻轻晃了晃,打趣道:“哎呀!青青是不是偷偷吃了糖,这小嘴巴也太甜了,这么会说话,看来我特意留给你的麦芽糖,不用拿出来了。”
巧珍抱着白青青往屋子里走去,与周诗一边走,一边关心道:“周诗,路上冷不冷,,快跟我进屋烤烤火,暖和一下。”
巧珍心里暗自想着,从前周诗没有嫁人前,自己真的瞧不上这个大姑子,她尖懒馋滑,性子像炮仗一样,一点小事就炸毛,说话直来直去,蛮不讲理,两人没少因为家中的琐事吵架,那时候见到周诗,就觉得厌烦。
老话说“远香近臭”,自从周诗嫁到白家,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倒少了往日的互相看不顺眼。
更重要的是,周诗每次回娘家,从来不会空着手来,要么给爹,娘拿布料,点心,要么给孩子买小玩意,零嘴,样样都想的周到。
时间久了,巧珍心里的那一点不满,也渐渐消失了,如今见到周诗,她只觉得是自家出嫁的妹妹回门,反而多了几分热情,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比从前温和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