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破水,逆流而上。
江风猎猎,吹动船帆,发出沉闷的呼啸。
三天时光,在平稳的航行中悄然流逝。
第三日,夜色如墨。
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华洒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陈玄在房中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呼吸悠长。
这是在修行。
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船舱的静谧。
陈玄的眼帘动了动,缓缓睁开。
他起身,推开房门。
走廊里,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手持长枪,神色紧张,正快步朝着甲板的方向跑去。
“发生了何事?”陈玄开口。
为首的士兵见到陈玄,脚步一顿,连忙躬身行礼。
“道长,出事了!”
士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守夜的兄弟…死了!”
陈玄眉头微挑,不再多问,迈步跟了上去。
甲板之上,寒风刺骨。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火把将四周照得通明。
楚天渊与凌明站在人群中央,面色凝重如水。
他们看到陈玄走来,楚天渊立刻迎了上来。
“陈道长。”
他侧过身,让出位置。
“你来看看。”
地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一名身着玄铁甲胄的士兵,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
凌明蹲下身,指着士兵的喉咙。
“只有这里。”
陈玄目光下移。
在士兵喉结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血痕,细若发丝。
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伤口很浅,却精准地切断了他的生机。
“抓到凶手了?”陈玄问道。
楚天渊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没有。”
“我在这艘船上,请了一位修行者布下感应术法,一旦有人在船上杀人,便能立刻察觉。”
“所以无法确定他的位置,却可以判断他是否还在船上。”
“如今,它应该还在船上。”楚天渊的声音低沉。
陈玄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具尸体。
士兵体内的血气,完好无损,并未有被吸食的迹象。
这不像这个世界大部分修行者的作风。
可那道诡异的伤口,也绝非凡人手段所能造成。
更像是一个…不懂得如何利用血气的,妖魔化的凡人?
陈玄心中思忖。
就在此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船尾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便是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以及士兵们混乱的叫喊。
“在那边。”
楚天渊眼中厉色一闪,身形如电,瞬间朝着船尾掠去。
凌明与一众护卫紧随其后。
陈玄则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角,也跟了过去。
当他抵达船尾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
楚天渊单手提着一个东西,将它举在半空。
那是一个约莫五尺高的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皮肤湿滑,布满粘液,既有几分蛤蟆的轮廓,又带着鱼类的特征,但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属于人的五官。
此刻,它正被楚天渊死死掐住脖颈,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怪物表皮的颜色,在火光下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它被楚天渊掐住的脖子那块皮肤,颜色竟渐渐变得与楚天渊手掌的肤色一模一样。
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适应着周围的环境。
“就是你这孽畜,在船上作祟?”
楚天渊冷声喝问。
怪物无法回答,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怪声。
单从外表,无法判断它是否就是杀害那名士兵的真凶。
但楚天渊显然没有探究真相的耐心。
在他看来,这种妖魔化的东西,出现在船上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喀嚓!
一声脆响。
楚天渊手掌发力,直接捏断了怪物的脖颈。
他随手将那瘫软的躯体扔在甲板上,眼中杀机毕露。
“不管是不是你杀的人,留着都是祸害。”
他抬起脚,便要朝着那怪物的头颅,狠狠踩下。
然而,他的脚,却在距离怪物头颅寸许的地方,猛然停住。
楚天渊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缠住,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愕,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陈玄正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那股力量的来源,不言而喻。
“陈道长,你这是…”楚天渊眉头紧锁。
陈玄没有回答。
他只是迈步走到那怪物身旁,无视了那东西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哀鸣。
他蹲下身,在那怪物不断挣扎的右手上,轻轻一捏,一抽。
一根几乎透明,肉眼难以看见的丝线,被他从怪物的指缝间抽了出来。
那怪物见状,仿佛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发疯似的想要抢夺回来。
可它的手,每每伸到一半,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始终无法触碰到陈玄分毫。
楚天渊和凌明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陈玄指尖的那根丝线上。
丝线极细,在火光下几乎看不见。
陈玄用两指捻着,轻轻一拉。
那丝线轻若无物,却又坚韧异常,绷得笔直,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陈玄打量了片刻。
屈指一弹,便将那根丝线收了起来。
他站起身,看向楚天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楚先生。”
“这东西,不处理了吗?”
楚天渊深深地看了陈玄一眼,将心头的种种疑惑强行按捺下去。
他挥了挥手,对着周围的士兵下令。
“戳死它。”
“是!”
几名士兵立刻上前,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冰冷的枪尖,狠狠刺入了怪物的身体。
怪物发出一阵短促而痛苦的嘶鸣。
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