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悄然挂上歇业的木牌,内室却暖如春暮。
陆祁早早用绒毯封了窗隙,地龙烧得温热,榻边熏着安神的草药,满室皆是氤氲的暖香。
柳太真蜷在层层软衾间,面色较平日更白几分,连指尖都透着凉意,蛇尾无力地垂在榻边,鳞片失了往日莹润的光泽。
“还冷么?”陆祁第无数次探她额温,狼耳焦虑地抖动着,“药汤一直温着,要不要再喝半盏?”
柳太真虚弱地抬睫,尾尖轻轻勾了勾她手腕:“...别慌。”话音未落便蹙眉合眼,呼吸又沉了几分。
陆祁慌忙将人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后心缓缓渡入妖力。怀中身躯凉得让她心头发颤,连素来活泼的蛇尾都软软垂落,鳞片边缘已泛起蜕变的灰白。
“不怕不怕...”她低声絮叨,也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我守着你...”
至夜半,柳太真周身漫出浅淡银辉,蛇尾无意识地蜷缩摩擦。陆祁忙拧了温帕子,极轻地擦拭那些翕动的鳞片。指尖触到翘起的旧鳞时屏住呼吸,动作轻得像拂过蝶翼。
“唔...”柳太真在梦中轻哼,尾尖敏感地颤了颤。
陆祁立刻停手,狼尾紧张地环住她冰凉的小腿:“弄疼了?”
回应她的是怀中爱人腰腹的粉鳞蛇尾,此刻正因蜕皮的痛楚微微扭动。
“我在呢...”陆祁将脸贴在她冰凉的鳞片上,掌心一遍遍抚过战栗的蛇身,“很快就好...”
陆祁小心地用绒毯裹住蛇尾,自己化作银狼原形,用温暖的皮毛圈住整条蛇。
毛茸茸的狼尾盖在蛇身最冰凉的七寸处,舌尖轻轻舔舐那些微微翻卷的旧鳞。
柳太真在她怀里动了动,蛇尾无意识地缠上狼腹,汲取那份暖意。
就这般守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破晓时,陆祁忽然觉出怀中蛇身轻轻一震,她慌忙低头,只见那些灰白的旧鳞正褪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鳞,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
“太真...”她轻唤,狼耳因期待微微竖起。
蛇尾慵懒地舒展,新鳞如花瓣次第绽开,柳太真缓缓睁眼,黑瞳还带着倦意,尾尖却已撒娇般勾了勾狼爪。
陆祁霎时红了眼眶,小心地变回人形将她搂进怀里:“疼不疼?难不难受?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问话被微凉的指尖止住。柳太真虚弱地笑了笑,尾尖轻轻点她唇瓣:“...吵。”
她蛇尾仍有些乏力地搭在榻边,新生的鳞片薄而娇嫩,透着浅浅的粉色。陆祁连碰都不敢碰,只敢用目光细细描摹:“我的小蛇...”声音哽咽,“受苦了...”
说着竟真的掉下泪来,砸在粉鳞上漾开细小水光。
柳太真无奈轻笑,尾尖安抚地环住她手腕:“傻狗...又不是头回蜕皮...”
“可是我还是心疼!”陆祁抽着鼻子反驳,指尖终于敢轻轻触碰新鳞,“我明明说好要让你舒舒服服蜕皮的...”
柳太真叹息着轻轻为她擦泪笑道:“这次有你暖着...好多了。”
“真的?”
“骗你干嘛。”
陆祁却忽然低头,极轻地吻过那片被泪珠沾湿的鳞片,柳太真浑身一颤,蛇尾敏感地蜷起:“...别闹。”
“没闹。”陆祁认真道,唇瓣沿着鳞片脉络细细亲吻,“每一片都要祝福...”
温暖的触感随着灵力如春雨般落下,柳太真忍不住轻哼出声,新生的鳞片格外敏感,被这般珍重对待时泛起细密的战栗。
蛇尾不自觉地缠上对方腰肢,将人拉得更近。
晨光愈盛,满室新鳞流转着莹润光彩。陆祁吻至蛇尾末端,抬眼时紫眸盈着水光:“还冷么?”
柳太真没有答话,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新生的鳞片擦过对方衣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交缠的呼吸间,陆祁听见极轻的叹息:“...抱紧些。”
窗外春光正好,而屋内新鳞初绽,正堪堪映亮一室温柔。
只见那银狼用尾巴圈住她的珍宝,低头轻哼起荒腔走板的调子——那是她们初见时哼的歌。
柳太真在歌声中沉沉睡去,唇角勾着清浅的弧度。
这一次的蜕皮期,似乎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