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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吻着我的唇,眼底却映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晚晚,我好想你…”他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的皮肤。

直到苏晚晚本尊回国那天,他扔给我流产同意书:“签了,别让她误会。”

我看着镜中这张被精心雕琢七年的脸,终于明白自己只是赝品。

手术台上,我亲手打碎了那面映照谎言的镜子。

玻璃碎片划过脸颊时,傅沉舟在门外发疯般嘶吼:“林晚你出来!”

鲜血染红白裙,我笑着拨通他电话:“现在,我和她谁更像你的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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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林晚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不是那种甜蜜的、令人沉醉的摇晃,而是像一叶被卷入深海漩涡的孤舟,身不由己地旋转、下沉,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胸腔里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空气。

他的唇带着清冽的酒气和独属于他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强势地覆盖下来,辗转深入。林晚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热烈。灯光是昏暗的,只在他身后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勾勒出他挺拔而紧绷的轮廓。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深重的阴影,鼻梁高挺得有些凌厉,此刻正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一切都像一场精心布置的、属于情人的迷梦。

如果忽略掉他唇齿间溢出的那两个字的话。

“晚晚…” 那叹息般的呼唤,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滚烫地钻进她的耳朵,又瞬间化作冰锥,狠狠刺穿了她刚刚因这个吻而升起的一丝微弱暖意。

林晚的身体骤然僵硬,像被投入了速冻冰柜,血液瞬间凝固,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傅沉舟似乎毫无察觉,他滚烫的唇沿着她的唇角滑向敏感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颈侧最细嫩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那不是情动的战栗,而是恐惧和彻骨寒冷的本能反应。

“晚晚…我好想你…” 他又一次低喃,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某种压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痛苦渴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林晚的心尖。她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急剧收缩。

晚晚。

他叫的是苏晚晚。那个像幽灵一样盘踞在她和傅沉舟之间整整七年的名字。那个她存在的全部意义,都源于与之相似的名字——林晚。一个拙劣的、可悲的替代品。

傅沉舟的动作愈发激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仿佛要通过这个吻,汲取某种早已消逝的温度,填补一个巨大的、名为“苏晚晚”的空洞。他的手指插进她的长发,迫使她更近地贴近自己,唇舌的纠缠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林晚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蜡,正在这个以“苏晚晚”为名的灼热怀抱里,一点点变形、融化、消失。

窒息感铺天盖地。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偏开了头,躲开了他炙热的唇舌。

傅沉舟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睁开眼,眼底那片刚刚还沉溺在某种虚幻柔情里的迷蒙瞬间褪去,如同潮水退去后暴露出的冰冷礁石。那里面没有情欲满足后的慵懒,只有被打断的、明显的不悦和一丝被打扰了重要仪式的愠怒。他蹙起英挺的眉峰,眼神锐利地锁住她苍白失措的脸,带着审视和质问。

“怎么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方才那片刻的、属于“晚晚”的滚烫柔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此刻的林晚,只是林晚。

林晚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干涩得发紧,像被粗糙的砂纸磨过。她张了张嘴,想说“你叫错名字了”,想说“我不是她”。但最终,所有的质问和委屈都哽在了喉头,化作一片死寂的沉默。七年了,这样的时刻不是第一次。每一次,她试图提醒他,换来的都是他更深沉的冷漠,或者一句冰冷的“林晚,认清你的位置”。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叫错名字这件事,在他心里,她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扮演好“晚晚”的影子吗?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般簌簌颤抖,遮掩住眼底汹涌的绝望和屈辱。手指紧紧攥着身下昂贵的丝绒沙发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没…没什么。有点…喘不过气。”

傅沉舟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物品般的漠然。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臂,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姿态重新变得疏离而矜贵,仿佛刚才那个失控拥吻的人不是他。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已经移开,投向窗外那片属于他的、灯火辉煌的王国,侧脸的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他随手拿起旁边矮几上放着的平板电脑,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动着,屏幕冷白的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处理起了他永远处理不完的公事。方才的片刻温存(尽管是虚假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水面重归一片令人心寒的死寂。

巨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的细微嗡鸣,以及林晚自己压抑到几乎听不见的、急促的心跳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却带着砒霜的毒性。她蜷缩在沙发的另一端,距离傅沉舟不过一臂之遥,却感觉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冰冷的绝望。

她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他专注工作的侧影。他的轮廓是那样完美,造物主精心雕琢的杰作,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可林晚只觉得冷。这七年的点点滴滴,如同浸透了冰水的胶片,在她脑海里飞速回放。

第一次在傅氏集团旗下的慈善晚宴上见到他,她作为刚入职的小策划忙得脚不沾地,却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他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上。她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职业生涯就此终结。他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让她无所遁形。然后,他说:“名字?”

“林…林晚。”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晚…”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那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玩味。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玩味”,是猎人发现猎物落入陷阱的确认。

再后来,便是他近乎强硬的追求。昂贵到令人咋舌的礼物堆满了她租住的小公寓,声势浩大的告白出现在她下班必经之路的巨型广告屏上,他动用一切资源,将她从一个小小的策划助理,捧到了傅氏集团核心部门负责人的位置。那时的她,如同坠入一场华丽得不真实的梦境。她沉沦在他偶尔流露的、带着侵略性的温柔里,沉沦在他给予的、她过去从未想象过的优渥生活里。她以为自己是灰姑娘,终于被王子看见。

直到她无意中闯入傅沉舟从不让人靠近的书房深处,看到了那个被精心收藏在防尘罩里的芭蕾舞鞋。白色的缎面已经有些发旧,鞋尖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的少女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踮着脚尖,像一只即将振翅飞去的天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笑容明媚得耀眼,眉眼之间……竟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微微上翘的唇角。

照片右下角,一行娟秀的小字:给亲爱的沉舟,晚晚。

苏晚晚。

那一刻,天旋地转。所有的甜蜜、所有的憧憬,都变成了尖锐的玻璃碎片,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巨大的恐慌和屈辱攫住了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喜欢让她穿白色的连衣裙,为什么总让她把头发梳成柔顺的黑长直,为什么总在不经意间,眼神会掠过她的脸,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精心挑选的、照着某个模板复刻的赝品。她的名字“林晚”,不过是接近“苏晚晚”的一个方便符号。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扮演好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影子。

这七年,她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她学着苏晚晚的样子微笑,模仿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甚至偷偷去看苏晚晚曾经表演过的芭蕾舞录像,去揣摩她走路的姿态。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足够像,总有一天能真正走进他心里,取代那个逝去的幻影。她像个最虔诚的朝圣者,用尽一切去靠近她心中的神只,却不知神坛上供奉的,从来都不是她。

而现在,当他在最亲密的时刻,清晰地唤出那个名字时,林晚才彻底绝望地看清,这七年的努力,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她永远无法取代苏晚晚,她甚至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她只是一个劣质的、用来缓解思念的止痛药,药效过了,就会被无情丢弃。

一阵难以抑制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林晚捂住嘴,强忍着干呕的冲动,脸色白得像纸。最近身体总是不舒服,莫名的疲惫和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时常袭来。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一个模糊而令人心惊的念头闪过脑海。

不会的…她立刻将这个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傅沉舟对她身体的管控极其严格,每一次都做了万全的措施,绝不可能有任何意外。这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加上刚才的情绪剧烈波动导致的生理反应。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傅沉舟放在矮几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那嗡嗡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傅沉舟的视线从平板电脑上移开,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只是一眼,林晚清晰地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震动”的神情。那是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狂喜、以及某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力的复杂情绪,如同平静的深海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手指甚至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迅速划开了接听键。他没有像往常处理公事电话那样使用蓝牙耳机,而是直接将手机贴到了耳边。

“喂?”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了端倪的紧绷和……小心翼翼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真切,但林晚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沉向无底的深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确定?” 傅沉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求证意味。他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我马上到!” 他斩钉截铁地说完,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矮几上的一只水晶烟灰缸,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响,如同某种不详的预兆。他却浑然未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那端。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玄关走去,一边对着电话,用一种林晚从未体验过的、近乎于温柔到卑微的语气急促地说着:“别怕…别动…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到!任何要求都答应你…晚晚…等我!”

晚晚!

最后那一声呼唤,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的心口,将她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粉碎。

他挂了电话,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看也没看客厅的方向,更没有理会那只碎裂的烟灰缸和僵坐在沙发上的林晚。大门“砰”地一声被甩上,沉重的声响回荡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豪宅里。

偌大的空间,瞬间只剩下林晚一个人。

死寂。冰冷的死寂。

刚才电话里那个名字,傅沉舟最后那一声饱含失而复得狂喜的呼唤,像淬了剧毒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慢慢地、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小腹上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却因为刚才那阵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渗出了一层冷汗。

一种更深的、无法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她。比发现自己是个替身更甚。

她踉跄着冲进一楼的客用洗手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她趴在冰冷的马桶边缘,剧烈地干呕起来,直到喉咙灼痛,眼前发黑,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和这种毫无征兆的强烈反应交织在一起,那个被她强行压下的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容忽视。她颤抖着手指,掏出手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关键词。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一条条,如同冰冷的判决书。

她的脸色在手机屏幕冷光的映照下,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响,是管家陈妈带着担忧的声音:“林小姐?您没事吧?需要我进来吗?”

林晚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屏幕按灭,塞进口袋。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喉咙口的酸涩和翻涌的情绪,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鬼的脸,眼圈泛红,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惶和绝望。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试图洗掉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水流哗哗作响,却冲不散心底那片巨大的、名为“苏晚晚”的阴霾。

接下来的几天,傅沉舟如同人间蒸发。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别墅里也再不见他的踪影。只有管家陈妈每日定时送来的精致餐点,沉默地提醒着她作为“金丝雀”的身份。林晚像个幽魂一样在空旷的房子里游荡,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喧嚣的城市,窗内却是死水一潭的绝望。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傅沉舟去了哪里。答案不言而喻。苏晚晚回来了。那个真正的、活生生的、承载了他全部思念与爱恋的白月光回来了。她这个赝品,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恐慌如同藤蔓,日夜缠绕。她不敢去医院,害怕那个猜测被证实,那将彻底断绝她所有的退路。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荒谬的侥幸,祈祷着只是一场虚惊。

然而,身体的变化却一天比一天明显。嗜睡,莫名的疲惫感像沉重的铅块附着在四肢百骸,嗅觉变得异常敏感,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味都会让她冲进洗手间干呕半天,口味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以前喜欢的食物现在闻着就反胃,反而对那些清淡得近乎寡味的食物有了莫名的渴望。

每一天,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短短几天,人迅速地憔悴下去,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脸颊也微微凹陷下去,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显单薄,像一支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芦苇。

第五天傍晚,暮色四合,将奢华却冰冷的别墅客厅笼罩在一片昏暗中。林晚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却依然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她闭着眼,眉头紧锁,胃里又是一阵熟悉的翻搅。

大门处突然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嘀”声,紧接着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林晚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毯子,看向玄关。

傅沉舟走了进来。几天不见,他似乎也清减了一些,眼下带着淡淡的倦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像蕴藏着两团灼人的火焰,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他身上不再是往日一丝不苟的手工西装,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少了几分凌厉的商界精英气息,多了几分罕见的、近乎慵懒的松弛感。

这种松弛感,林晚从未在他身上见过。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里。

他甚至没有立刻注意到沙发上的林晚。他的视线扫过客厅,目光在触及那只碎裂后尚未清理的水晶烟灰缸碎片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很快又舒展开,似乎没什么能真正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陈妈。”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把这些碎片清理掉。”他指了指烟灰缸的方向。

“是,先生。”陈妈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

直到这时,傅沉舟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了沙发角落的林晚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漠然,像是在看一件早已被遗忘在角落的旧家具。那目光在她憔悴不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询问她为何如此苍白虚弱,也没有解释自己这几天的去向。

那彻头彻尾的漠视,比任何质问和责难都更伤人。

“收拾一下你常用的东西。”傅沉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调平稳,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搬去南山公寓。钥匙和地址陈妈会给你。”

南山公寓。那是位于城郊的一处高档小区,环境清幽,安保严密,但也意味着……远离傅沉舟生活的核心区域,远离这座象征着某种身份的别墅。一个被流放、被雪藏的地方。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心口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刀,痛得她几乎蜷缩起来。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问“为什么”,想问他“苏晚晚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想问他“那我算什么”。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在傅沉舟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她最终只是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遮住了眼底汹涌的绝望和屈辱,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瞬间就消散在空旷冰冷的空气里。

傅沉舟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反应。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那背影,却透着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迫不及待的归心似箭。仿佛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暂时停驻的驿站,而此刻,他真正想要奔赴的港湾,终于向他敞开了大门。

林晚坐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石雕。客厅里只剩下陈妈清理玻璃碎片的细微声响。每一次碎片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都像是敲打在她濒临破碎的心上。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追随着傅沉舟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眼神空洞得可怕。

南山公寓?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却发现自己连牵动面部肌肉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好。远离这里,远离他,或许……她还能为自己,为腹中那个可能存在的、微小的生命,争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傅沉舟在主卧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他很快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下来,显然只是回来取一些必要的贴身物品。他再次经过客厅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林晚只是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大门再一次被关上。那沉重的声响,如同命运落下的闸刀。

林晚依旧坐在沙发角落里,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五光十色,绚烂夺目,将玻璃窗映照得像一幅流动的、虚假的繁华画卷。那璀璨的光芒投射进来,落在她苍白失血的脸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她眼底的灰败更加深重。

她慢慢抬起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那里,似乎真的有了一个极其微弱、极其陌生的悸动?还是只是她绝望之中的臆想?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奇异的、母性的本能同时撕扯着她。眼泪无声地滑落,滚烫的,一滴、两滴,砸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洇开小小的水渍。

她该怎么办?

搬去南山公寓的过程如同执行一场沉默的流放。陈妈帮她打包了一些日常衣物和用品,司机老李沉默地将箱子搬上车。整个过程,林晚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她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尤其是那些傅沉舟送的、价值连城的珠宝华服,那些都是套在“晚晚”影子上的枷锁。她只带走了自己工作后攒钱买的几本书,几件最舒适的旧衣服,还有……那个被她偷偷藏起来的、关于苏晚晚的旧杂志剪报。

南山公寓的顶层复式,装修精致,视野开阔,俯瞰着城郊的山林湖泊,环境确实清幽。但这里太空旷了,空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每一件家具都崭新得没有一丝人气,冰冷的线条和金属质感,像一座设计精美的监狱。

林晚把自己扔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蜷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天来积压的疲惫、恐惧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在剧烈的胃部痉挛中惊醒。

不行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必须面对。

第二天,林晚戴上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幽灵,打车去了距离南山公寓很远的一家私立医院。挂号,等待,抽血。冰冷的针头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被抽入真空管。她坐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长椅上,周围是挺着孕肚、满脸幸福期待的其他孕妇,还有陪在她们身边嘘寒问暖的丈夫或家人。

只有她,形单影只,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巨大的孤独感和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盯着墙上电子屏上跳动的叫号数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轮到她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出的检测结果,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惶不安的年轻女人,语气带着职业化的平静,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林晚头顶:

“林晚女士,恭喜你。hcG值很高,确定是怀孕了,根据数值推算,大概五周左右。”

“恭喜”两个字,此刻听来是如此讽刺。

林晚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后面医生关于孕早期注意事项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世界仿佛瞬间失重,所有的声音、光线都扭曲变形,只剩下医生那句“确定怀孕”在脑海里疯狂回荡,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怎么穿过那些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孕妇和家属,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到医院门口。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才找回一点知觉。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弯下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这一次,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怀孕了。

真的怀孕了。

傅沉舟的孩子。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的喜悦,只有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恐惧。傅沉舟漠然的眼神,他奔向苏晚晚时那急切的身影,还有那句冰冷的“搬去南山公寓”……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她,这个孩子的到来,不是祝福,而是灾难。是压垮她岌岌可危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该怎么办?告诉傅沉舟?他会是什么反应?暴怒?强迫她打掉?还是……为了苏晚晚,彻底将她这个麻烦清理干净?

林晚不敢想下去。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她下意识地翻到傅沉舟的号码。那个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指发痛。

告诉他?不。她猛地摇头,将手机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屏幕里。不能告诉他。至少现在不能。她需要时间,需要想想清楚。

回到空旷冰冷的南山公寓,林晚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倒在沙发上。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奢华却冰冷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没有焦距。手下意识地、一遍遍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心口翻腾。恐惧、绝望、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其他情绪完全淹没的、属于母性的悸动。那是她的骨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属于她的、无法割舍的羁绊。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如同惊弓之鸟。她把自己彻底封闭在这座精致的牢笼里,不敢出门,不敢联系任何人,手机调成了静音,连陈妈定时送来的餐点都吃得很少。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任何一点细微的气味都可能引发一阵翻江倒海。她迅速地消瘦下去,本就纤细的手腕,骨节凸出得吓人,眼窝深陷,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蜡黄。

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蜷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发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无数个念头在疯狂撕扯。

留下孩子?她拿什么养?傅沉舟会放过她吗?苏晚晚会容忍她的存在吗?她甚至能想象到傅沉舟得知这个消息时,那冰冷的、充满厌恶的眼神,以及那句斩钉截铁的“打掉”。

打掉?这个念头一起,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保护那个脆弱的小生命。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在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唯一感受到的、真实的羁绊。是她林晚,而不是“苏晚晚的替身”,存在的证明!

两种选择,都通向无边的黑暗。她被困在绝望的孤岛上,进退维谷。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一天天流逝。林晚觉得自己像一根被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打破这死寂僵局的,是一通没有署名的陌生来电。

那天下午,林晚正强迫自己喝下一点白粥。手机屏幕在茶几上突兀地亮起,嗡嗡地震动着。她瞥了一眼,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按了拒接。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陌生的联系都让她感到不安。

然而,对方极其执着。电话刚断掉,立刻又打了进来。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林晚盯着那不断闪烁的屏幕,犹豫了十几秒。最终,一种强烈的、近乎自虐般的预感驱使她,颤抖着手指,划开了接听键。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头,也没有立刻传来声音。一片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后,一个轻柔的、带着一种独特韵律感的女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了过来,像一阵微凉的风,吹进了林晚的耳膜,也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你好,是林晚小姐吗?” 那声音很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林晚的心脏。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声音!这个语调!她在那些偷偷搜集来的、关于苏晚晚的旧访谈视频里,听过无数次!那种微微上扬的尾音,那种独特的、带着芭蕾舞者般优雅韵律的腔调……是苏晚晚!绝对是苏晚晚!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电话?!她打来做什么?!

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林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林小姐?” 电话那头的苏晚晚似乎对她的沉默有些疑惑,声音依旧轻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很抱歉打扰你。我是苏晚晚。”

最后三个字,如同最后的宣判,彻底击溃了林晚的心理防线。她猛地挂断了电话,像是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

她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苏晚晚!她找来了!

为什么?她知道了什么?她想要做什么?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是因为傅沉舟?因为她这个替身的存在碍了正主的眼?还是……她知道了孩子的事情?!

这个猜测让林晚瞬间如坠冰窟,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不可能!她连傅沉舟都还没告诉,苏晚晚怎么可能知道?!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苏晚晚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这个“替身”?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温暖,却只觉得彻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手机在地毯上再次震动起来,屏幕固执地亮着,显示着同一个陌生号码。苏晚晚没有放弃。

林晚死死地盯着那闪烁的屏幕,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她没有勇气再去接听,也没有力气去挂断。那嗡嗡的震动声,像是死神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了。屏幕暗了下去。

林晚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苏晚晚既然找到了她,就不会轻易放过她。这座南山公寓,不再是安全的避风港,反而成了困住她的囚笼,等待着猎人的最终审判。

果然,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了。不是陈妈送餐的固定时间。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警惕地盯着紧闭的入户门。会是谁?苏晚晚?还是傅沉舟?

她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神情严肃刻板,眼神锐利。是那种典型的、为大人物处理棘手事务的助理或保镖。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不是苏晚晚本人,但显然是她派来的人。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门链锁,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林晚小姐?” 门外的男人确认道,声音公式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林晚点了点头,脸色苍白,眼神戒备地看着他手中的文件袋。

男人没有多言,直接将那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来:“苏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 他的目光在林晚憔悴不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林晚僵硬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牛皮纸,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东西已送达。”男人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林晚飞快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不止。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袋,像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苏晚晚……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手指颤抖着,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掉出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恐吓信或者照片,而是一叠厚厚的、印刷精良的文件。最上面一页,赫然印着几个冰冷的黑体大字:

**xx医院 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同意书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质地精良的便签纸。她颤抖着手指打开。

纸上只有一行娟秀流畅、带着独特韵律感的字迹,是苏晚晚的笔迹无疑:

**“签了它。别让他为难,也别让我误会。”**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理所当然和居高临下,却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

别让他为难?别让她误会?

轰的一声,林晚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苏晚晚知道!她果然知道了孩子的事情!而且,她甚至没有亲自出面,只是轻飘飘地送来一纸冰冷的同意书,用傅沉舟的名义,用她这个正宫娘娘的姿态,来宣判她和这个未出生孩子的死刑!

巨大的愤怒、屈辱和灭顶的绝望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猛烈爆发!比傅沉舟的漠视更甚!比发现自己是替身更甚!苏晚晚甚至不屑于亲自来羞辱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宣告着她的所有权,宣告着她林晚和她的孩子是多么多余、多么碍眼的存在!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林晚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抓起茶几上那个冰冷沉重的黄铜摆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客厅那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落地镜!

“哗啦——!!!”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坚固的镜面瞬间爆裂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大块大块的镜片如同破碎的冰瀑般轰然坍塌,哗啦啦地砸落在地板上,溅起一片片锋利的碎片!

无数个扭曲的、破碎的“林晚”在那些残存的玻璃碎片里摇晃、变形,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惊恐、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悲哀。她死死地盯着镜中那些残破的倒影,那张曾经被傅沉舟精心雕琢、刻意模仿着苏晚晚的脸——柔顺的黑长直发,刻意保持的清瘦,模仿苏晚晚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此刻,这张脸在碎裂的镜片里显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怖,像一个被拙劣复制又无情打碎的玩偶。

七年!整整七年!她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活成了别人精心打造的赝品!她的名字,她的容貌,她的身体,她的人生……甚至她腹中这个无辜的生命,都成了别人爱情故事里碍眼的注脚,需要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假的…全都是假的…哈哈哈哈…” 林晚看着镜中那张破碎扭曲的脸,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凄厉,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混合着心口被撕裂的剧痛,滚烫地滑落。“傅沉舟…你看啊…你爱的这张脸…碎了…”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眼神空洞而疯狂。

极度的悲愤和绝望像失控的洪流,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坝。她猛地弯下腰,不顾满地锋利的玻璃碎片,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一块边缘尖锐、足有巴掌大的三角形镜片!冰冷的触感刺痛了她的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绝望到极致的平静笑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决绝。

她看着镜中那个支离破碎、沾满泪痕的倒影,看着那张属于“晚晚”却又不属于她的脸,然后,在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在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上,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中那块尖锐冰冷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对准了自己苍白细腻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一丝勇气。然后,手腕猛地用力,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向下一划!

“呃——!” 剧烈的、尖锐到无法形容的疼痛瞬间从左脸颊蔓延开来!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又像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汹涌而下,带着浓重的铁锈味,瞬间染红了她的脖颈,浸透了身上那件单薄的米白色家居服!

鲜血滴落在脚下洁白的瓷砖上,溅开一朵朵刺目惊心的红梅。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但她却奇异地没有倒下。那痛楚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反而驱散了连日来笼罩着她的浑噩和绝望,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清醒和决绝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公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近乎疯狂的砸门声!

“砰!砰!砰!”

厚重的实木门板被砸得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硬生生破开!

“林晚!开门!林晚!你他妈给我开门!” 傅沉舟那熟悉的声音穿透门板,嘶吼着传来,带着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濒临失控的狂暴和…恐惧?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变了调。

紧随其后的,是钥匙慌乱地插入锁孔、疯狂转动的声音!显然,他手里有这里的备用钥匙。

林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鲜血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滴答滴答地砸在脚下的玻璃碎片和血泊里,在死寂的空气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她半边脸颊已经染满了粘稠的猩红,那道自颧骨斜斜划向下颌的伤口狰狞外翻,皮肉在剧烈的疼痛中微微抽搐着。白色的家居服前襟被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血花,如同雪地里盛开的妖异红莲。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毁灭后的、近乎虚无的清明。她听着门外傅沉舟那野兽般狂暴的嘶吼和钥匙疯狂转动的声音,嘴角竟然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混合了极致痛苦、嘲讽、以及某种疯狂解脱的扭曲表情。

她抬起那只没有沾血的手,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迟缓,却异常坚定地伸向掉落在旁边沙发上的手机——那是刚才她砸镜子前掉落的。屏幕已经被溅上了几滴暗红的血珠。

她沾着粘稠鲜血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然后,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

“林晚!你在里面干什么?!开门!立刻!马上给我开门!” 傅沉舟狂暴的、夹杂着巨大恐慌的吼声立刻从听筒里炸开,震得林晚耳膜嗡嗡作响。同时,门外的砸门声和钥匙扭动声更加疯狂急促。

林晚将手机缓缓贴近自己染血的唇边。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剧痛而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轻微“嗒…嗒…”声。

她无视了电话那头男人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咆哮,无视了门外那山崩地裂般的撞击。她的目光,穿透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刺目的鲜血,似乎落在了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然后,她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对着手机话筒,用一种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的语调,轻轻地问:

“傅沉舟…”

电话那头的嘶吼和砸门声,在她开口的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林晚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句盘桓在她心底七年、最终以如此惨烈方式爆发的问题。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和沙哑,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电波,也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现在…”

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那张被鲜血和伤口毁掉的脸颊,仿佛在倾听什么,又仿佛在感受脸颊上那剧烈的、真实的痛楚。然后,她轻轻地、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问出了那个足以将门外男人彻底拖入地狱的终极问题:

“…我和她,谁更像你的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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