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文网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镜海市第三中学的初二(3)班教室,窗玻璃被晨雾蒙得发潮,连窗外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都成了模糊的墨色。粉笔灰在斜斜照进来的阳光里浮着,像撒了把碎银,落在宇文龢的教案本上,积成薄薄一层白。他捏着半截粉色粉笔站在黑板前,袖口沾着白花花的粉末——那是今早擦黑板时蹭的。石头那小子总爱把粉笔头扔在槽里,积了厚厚一层,刚才一擦就簌簌往下掉,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都安静点!”他敲了敲黑板沿,木质的黑板沿被敲得“咚咚”响,声音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带着点回音。后排几个男生正用课本挡着玩弹珠,玻璃珠“叮”地撞在桌腿上,在水泥地上滚出段弧线,最后停在讲台边。宇文龢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珠子,就听见教室后门“吱呀”一声——那扇旧木门的合页早该上油了,每次开都像在叹气。

是石头。这孩子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书包带一边长一边短,是上次被工地的铁丝勾破后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小虫。校服领口歪着,左边裤脚还沾着泥,泥印里混着点草屑——准是又抄近路从工地后面的土坡爬过来的。他头埋得低低的,睫毛上还挂着露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鞋尖蹭着门框,把那片本就掉漆的木头蹭得更白了。

宇文龢没吭声,只是把玻璃珠塞进讲台抽屉。抽屉里乱糟糟的,除了几本旧教案,还有半包没吃完的薄荷糖——上次石头低血糖晕了,他就总备着点。他继续在黑板上画太阳,红粉笔在黑板上晕开圆圆的轮廓,故意画得歪歪扭扭,右边低了块,像个刚出炉的烧饼缺了角。底下哄笑起来,前排的林晓雅用胳膊肘碰了碰同桌:“老师画得比我弟还丑呢。”石头也偷偷抬了抬头,嘴角抿了抿,露出点浅浅的梨涡。

“石头,”宇文龢突然开口,粉笔尖在黑板上顿了顿,粉笔灰落在他手背上,“昨天让你背的《出师表》,来背背?”

石头猛地一僵,脸“唰”地红透了,从耳朵根一直蔓延到脖子,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发白。宇文龢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打小父母离婚,爹去南方打工后就没再露面,娘改嫁到邻县,跟着奶奶过。奶奶去年又中风了,半边身子动不了,每天早上得他烧火做饭,晚上还得熬药,哪有心思背书。可他嘴上没松:“怎么?不会?”

“我……”石头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在安静的教室里飘着,“我忘了。”

“忘了?”宇文龢放下粉笔,走到他跟前。阳光从两人之间穿过去,把石头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墙上那幅歪太阳上,影子的边缘还沾着粉笔灰的白。“昨天放学我还看见你在操场捡粉笔头,蹲在花坛边捡了半书包,怎么就没时间背?”他知道石头捡粉笔头是为了省钱——奶奶的药费压得这孩子喘不过气,连买支新粉笔都舍不得。

周围的笑声停了,有女生偷偷拽了拽同桌的袖子,林晓雅还瞪了后排笑出声的男生一眼。石头的头埋得更低,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眼泪“啪嗒”掉在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是双旧球鞋,鞋边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帆布。宇文龢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刚想说“算了,先回座位吧”,就见石头突然抬起头,眼里亮得吓人,带着股犟劲:“我不是故意的!我奶奶昨晚又犯病了,喘不上气,我得给她熬药,守着药罐到后半夜……”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教室前门“砰”地被推开,教导主任王秃子顶着个油亮的脑袋站在门口,脑门上的头发稀稀拉拉贴在头皮上,手里捏着个印着“福”字的保温杯,眉头皱得像拧在一起的抹布:“宇文龢!你怎么回事?都上课十分钟了还在磨磨蹭蹭!课表白排了?”

宇文龢没理他,只是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掌心碰到孩子的肩膀,才发现他校服底下的毛衣薄得像层纸。“先回座位。”等石头低着头走到最后一排,把书包往桌洞里塞时,他才转向王秃子,声音平得像没波澜的水:“王主任有事?”

“有事?”王秃子把保温杯往讲台上一墩,“哐当”一声,吓得前排女生缩了缩脖子。“教育局的人下午要来检查!创文明示范校的关键时候!你这黑板画的什么玩意儿?红不红绿不绿的,像话吗?赶紧擦了!还有你这讲台,乱得跟猪窝似的!”他用保温杯指了指抽屉缝里露出来的玻璃珠,“这什么?玻璃珠?宇文龢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没个老师样子!”

宇文龢没说话,只是慢慢拉开抽屉,把里面的玻璃珠一颗颗捡出来。一共五颗,有蓝的有绿的,都是石头刚才掉的。他把珠子在讲台上摆成一排,阳光照在珠子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正好落在黑板的太阳上,红的光和蓝的光混在一起,倒有几分好看。王秃子被他这架势弄得一愣,随即更火了:“你还敢跟我摆脸色?我告诉你,这次检查要是出了岔子,你这个月奖金就别想要了!不光奖金,年度评优也别想!”

“奖金我不在乎。”宇文龢终于开口,拿起黑板擦往黑板上一按,红粉笔的太阳被擦得模糊,留下片淡淡的红印。“但这课我得接着上。”他上周就跟石头约好了,今天要讲《出师表》里“亲贤臣,远小人”那段,说好了要结合石头他爹的事,让孩子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担当。

“你!”王秃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保温杯盖都没拧紧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撂下句:“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校长!让他看看你怎么目无领导的!”

教室门又“砰”地关上了。宇文龢转过身,看见全班同学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石头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后颈的头发被眼泪打湿了一小片。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岳飞”两个字,粉笔灰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教案本上:“我们继续讲《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来,大家一起念。”

刚念了两句,就听见后排传来“哐当”一声——桌子翻了。石头连人带桌摔在地上,课本作业本撒了一地,他手里还攥着半截粉笔,是早上捡的那种短得快捏不住的。孩子眼里全是红血丝,盯着宇文龢喊:“老师!我不是故意忘的!我真的给奶奶熬药了!药熬糊过一次,奶奶喝了咳嗽得更厉害,我不敢再走神了……”

宇文龢赶紧过去扶他,指尖碰到孩子的胳膊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撩开石头的校服袖子,看见里面藏着个小药罐——是那种最老式的瓦罐,巴掌大,罐口还沾着点黑褐色的药渣,罐身被磨得发亮。石头把药罐往身后藏,急得眼泪直掉,掉在地上的作业本上,晕开一小团墨迹:“这是我奶奶的药……早上熬好的,怕凉了没药效,就带过来了……想课间用教室的热水温一温……”

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了。林晓雅从书包里掏出包纸巾递过去,后排那几个玩弹珠的男生默默帮着把课桌扶起来,还把撒在地上的作业本捡好,拍掉上面的灰。宇文龢看着那只小药罐,罐身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康”字,是石头奶奶没中风时自己刻的。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是个老师,总在讲台抽屉里放着母亲的药瓶,说“你妈身子弱,离不得药,放这儿我能盯着温着”。那时候他总嫌药味呛,现在倒觉得那味道里藏着暖。

“没事,”他揉了揉石头的头发,头发硬邦邦的,沾着点草屑,大概是爬土坡时蹭的。“老师知道。”他拿起那只药罐,放在讲台上,正好挨着那排玻璃珠,“这药得温着才有效,讲台下面有暖气,虽然现在没开,但朝阳,放这儿能保点温。”

石头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哇”地哭出声来,扑在他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衣角:“老师!我奶奶说……说她要是走了,我就没人管了……我昨晚守着她,听见她跟邻居张奶奶说,怕拖累我,想偷偷去养老院……”

宇文龢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他拍着孩子的背,听见窗外的风把槐树叶吹得“沙沙”响,晨雾散了些,阳光渐渐亮了,把教室照得暖洋洋的。黑板上的“岳飞”两个字在光里透着劲,笔画里的粉笔灰像要从木头里跳出来似的。

“不会的,”他轻声说,声音比刚才软了些,“有老师在呢。你奶奶也会好起来的,等天暖了,老师陪你推她去公园晒晒太阳。”

正说着,教室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校长,后面跟着王秃子,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校长指了指讲台上的药罐和玻璃珠,声音沉得像铅:“宇文老师,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宇文龢把石头扶回座位,帮他把作业本摞好,又把掉在地上的半截粉笔捡起来放在他桌上,才拿起教案本跟着出去。走廊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他袖口的粉笔灰飞起来,落在校长的后背上。王秃子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不像话”“太随意了”“影响检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听见。

办公室里,校长把一摞文件往桌上一扔,文件上印着“教师考核表”几个字,宇文龢看见自己的名字在最上面。“宇文啊,”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个搪瓷缸子,倒了杯热水推过来,“你这情况我知道,石头那孩子可怜,你心疼他我也懂。可教育局这次检查关系到咱们学校能不能评上示范校,评上了,明年就能多拨点经费,给孩子们换批新课桌,你班上那几张晃悠的桌子也能修修。你怎么就不能上点心?”

“校长,”宇文龢没接那杯热水,看着窗外,操场上有低年级的孩子在打篮球,拍得“砰砰”响,“我上的是课,不是给检查团演的戏。石头这孩子心里憋着事,今天不把他这股劲顺了,他往后上课都安不下心。评示范校是为了孩子,教好孩子也是为了孩子,不冲突。”

“你这叫什么话!”王秃子在旁边插了句,声音尖了些,“学校好了,你们老师才有好处!工资能涨点,福利能好点!你倒好,为了个破罐子跟领导顶嘴!那药罐摆在讲台上像什么样子?检查团看见,还以为咱们学校管理多松散!”

宇文龢没理他,只是看着校长:“石头奶奶的病需要长期吃药,他家条件你也清楚,就靠奶奶那点低保。我寻思着,能不能在学校搞个捐款……不用多,凑点药费就行。”

“捐款?”王秃子冷笑一声,嘴角撇到一边,“你自己工资都快不够花了,上个月还跟财务预支了五百块给石头买退烧药,还捐款?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老师们工资都不高,谁愿意捐?”

校长摆摆手,让王秃子别说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宇文龢:“这里面有五千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信封有点厚,宇文龢捏着,纸有点薄,里面的钱硌得手心发慌。校长又说:“捐款的事……我会跟其他老师说说,看看大家的意思。但今天下午的检查,你必须配合。黑板擦干净,讲台收拾利落,别让王主任为难,也别让我为难。”

宇文龢捏着信封,指尖发紧。他想起石头袖子里的药罐,想起孩子刚才哭红的眼睛,想起黑板上没擦干净的太阳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午检查时,保证教室规规矩矩的。”

回到教室时,课还没上完——林晓雅站起来领着大家念《满江红》,声音脆生生的。石头正站在讲台上,用他那半截粉笔在黑板上画太阳,画得比宇文龢刚才那个还歪,圆里套着个小圆圈当花心,底下的同学却没人笑,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连后排那几个爱闹的男生都坐得笔直。见他进来,石头赶紧下来,脸又红了,手在衣角上蹭了蹭:“老师,我……我刚才看大家念得没劲,想画个太阳提提神……”

“画得挺好。”宇文龢走过去,用黑板擦把那太阳旁边的粉笔灰扫了扫,又把信封塞进石头书包,手指碰到书包里硬邦邦的东西,大概是早上捡的粉笔头。“放学去给奶奶买两帖好药,问问医生能不能换种不那么苦的,你奶奶喝着也遭罪。”石头愣了愣,摸了摸书包,指尖碰到信封的厚度,眼睛突然亮了,像落了星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中午放学,宇文龢没回家,带着石头去了趟药店。坐公交时,石头一直攥着书包带,眼睛盯着窗外,路过工地时,他指了指里面:“老师,我就是从那边土坡爬过来的,比走大路能快十分钟,能多给奶奶喂次水。”宇文龢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心里堵得慌,在药店给老太太挑了种温和点的中药,又买了盒阿胶糕,让石头给奶奶补补气血。石头捧着药盒,手都在抖,说啥要把书包里的玻璃珠分他两颗,宇文龢没要,只捏了捏他的脸:“好好上课,就是给老师最好的谢礼。”

两人刚走出药店,就看见个穿夹克的男人站在路边抽烟,看见石头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石头往宇文龢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你怎么来了?”

男人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嘿嘿笑了笑:“石头,爸来看看你和奶奶。”是石头的爹,张建军。宇文龢皱了皱眉——这男人走了五年,从没寄过一分钱,现在突然冒出来,准没好事。

“我们不要你看。”石头攥紧手里的药盒,“你走。”

张建军的脸沉了沉,又很快堆起笑,转向宇文龢:“您是石头的老师吧?我跟孩子说两句话,说完就走。”他拽着石头往旁边拉,石头挣扎着喊:“我不跟你走!我要送药给奶奶!”

宇文龢上前把石头护在身后:“张先生,有话就在这儿说吧。孩子还要回家照顾老人。”

张建军瞪了宇文龢一眼,压低声音对石头说:“我听说你奶奶病得厉害?正好,我认识个中医,能治这病,跟我去拿药。”石头眼里闪过丝犹豫,张建军赶紧又说:“真的!爸还能骗你?拿了药你奶奶就好了。”

宇文龢心里起了疑,刚想开口拦着,张建军已经拽着石头往街角走。石头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慌乱。宇文龢赶紧跟上,听见张建军在跟石头嘀咕:“等你奶奶好点,咱爷俩去南方,爸给你找个好学校……”

走到街角,宇文龢突然喊了声:“张先生,石头奶奶还等着吃药呢,要是真有好中医,不如您把方子拿来,我们自己去抓药。”张建军愣了下,转身想骂,看见宇文龢手里拿着手机——刚才偷偷按了录音键,脸色瞬间变了,骂了句“多管闲事”,扭头就跑。

石头站在原地发愣,眼圈慢慢红了。宇文龢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别怕,他要是再来,你就告诉老师。”石头点点头,突然说:“他不是来给奶奶找医生的,他上次来,想拿奶奶的低保卡……”

宇文龢心里一沉,牵着石头的手往家走:“以后他再来,你千万别开门。有事就往邻居张奶奶家跑,知道吗?”

送石头到家门口时,老太太正扶着墙在门口张望,看见石头手里的药盒,眼里泛起泪光:“石头,又让老师破费了?”宇文龢赶紧摆手:“阿姨您别这么说,应该的。”他帮着把药熬上,又嘱咐了几句服药的注意事项,才匆匆往学校赶。

下午检查团来的时候,教室收拾得干干净净。黑板擦得锃亮,上面写着工整的板书,是宇文龢中午重新写的,一笔一划没半点潦草。讲台上摆着鲜花,是林晓雅从家里带来的康乃馨,连粉笔盒都码得整整齐齐,白色粉笔放左边,彩色的放右边。王秃子跟在检查团后面,笑得脸上的肉都堆起来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各位领导请看,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模范班级,初二(3)班,宇文老师是咱们学校的骨干教师……”

宇文龢站在讲台旁,看着石头坐得笔直,小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像根小树苗。药罐被他藏在了桌洞里,用课本挡着,只露出个小小的罐口。检查团的人翻着学生的作业本,手指在纸页上划来划去。突然有个戴眼镜的女领导停住了,指着石头的本子问:“这孩子的字怎么这么潦草?笔画都连在一起了,还有几页边角皱巴巴的。”

王秃子的脸立刻白了,额头上渗出点汗,赶紧凑过去解释:“这孩子……这孩子基础差,家里条件也一般,没人管着练字……”

石头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磨出“吱呀”一声,声音响亮得震得窗户都颤了颤:“我奶奶生病了,我要给她熬药、喂饭、擦身子,没时间练字!但我会努力的!等奶奶好点了,我每天练两页!”他说得又急又快,脸涨得通红,眼里却没哭,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教室里一片安静。女领导愣了愣,扶了扶眼镜,随即笑了,伸手摸了摸石头的头,指尖碰到他头发上的草屑,没嫌脏,反而揉了揉:“好孩子,懂事。”她转向宇文龢,眼神比刚才温和了些,“宇文老师,你教得很好。教孩子读书,先教孩子做人,这比字写得工整更重要。”

检查团走后,王秃子看着宇文龢,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只是哼了声,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把讲台上的鲜花往旁边挪了挪,大概是还记恨刚才的事。宇文龢没理他,只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接着画太阳。这次画得圆溜溜的,用红粉笔涂了颜色,边缘还描了圈黄的,像个真的太阳挂在那儿,暖烘烘的。

放学时,石头背着书包,手里抱着药罐——罐里的药温温的,宇文龢中午找食堂阿姨帮忙热过了。他走到宇文龢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颗玻璃珠,是那颗最大的蓝珠子,放在他手里:“老师,这个给你。我奶奶说,好人会有好报的。这珠子在太阳底下看,能看见星星。”

宇文龢捏着那颗玻璃珠,冰凉的,在夕阳下闪着光,里面真的有细碎的反光,像星星。他看着石头跑远的背影,书包上的补丁在风里飘着,像只小小的蝴蝶。孩子跑了几步又回头,挥了挥手,喊:“老师明天我背《出师表》给你听!”

回到家,宇文龢把玻璃珠放在窗台上。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清辉落在珠子上,像撒了层霜,星星似的反光更亮了。他翻开教案本,准备备明天的课,里面夹着张纸条,是石头写的:“老师,你讲的岳飞真厉害,他精忠报国,我长大了也要当英雄,保护奶奶,也保护你。”字迹歪歪扭扭的,有几个字还写错了,“保”字少了个点,但透着股劲儿,笔画里都带着认真。宇文龢笑了笑,拿起笔,在纸条旁边写:“英雄不一定非要打仗,守着心里的太阳,守着该守的人,就是英雄。”

正写着,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啪”的一声,像是东西掉在地上了。他赶紧出去看,只见石头站在楼下,手里举着个小灯笼,灯笼是用罐头瓶做的,外面糊着红纸,上面画着个歪太阳,是下午在黑板上画的那个样子。孩子仰着头喊:“老师!我奶奶说,这灯笼能照亮你回家的路!刚才绳子断了,灯笼掉地上了,我捡起来了!”

宇文龢站在阳台上,看着那盏小灯笼在风里晃悠,暖黄的光映得石头的脸红红的,连鼻尖都透着红。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教书不是教书,是点灯。你给孩子点一盏灯,他往后走夜路,心里就亮堂。”那时候他不懂,现在看着楼下的小灯笼,突然就懂了。

这时,灯笼突然灭了。石头“呀”了一声,伸手去摸灯笼里的蜡烛,大概是被风吹灭了。他踮着脚够灯笼绳,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楼下那几级台阶去年下雨冲坏了,一直没修,有块砖松了。宇文龢的心猛地揪紧,像被人攥住了,他没顾上穿外套,拔腿就往楼下跑,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脚步声震得亮了一路。

跑到楼下时,石头正趴在地上,小灯笼滚在旁边,红纸破了个角。宇文龢赶紧把他扶起来,摸了摸他的胳膊腿:“摔哪儿了?疼不疼?”孩子摇摇头,咧开嘴笑了,露出颗缺了角的牙——上次爬土坡摔的。“老师我没事,就是灯笼破了。”他捡起灯笼,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土,“我明天再做个新的,画个更圆的太阳。”

宇文龢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想起讲台上那只药罐,想起书包里的旧毛衣,突然蹲下来,把孩子搂在怀里。风还在吹,槐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邻居家的炒菜声,混着药罐里残余的药香,在空气里漫着。他听见自己说:“不用做新的了。老师这儿有灯,你回家吧,路上慢点。明天早点来,老师教你背《出师表》。”

石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像抓住了什么不会掉的东西。宇文龢看着他抱着破灯笼慢慢走远,灯笼上的歪太阳在月光下透着点红,像颗跳在风里的心。他站在楼下没动,直到那抹小小的影子拐进巷子,才转身上楼。

刚走到楼道口,就看见张建军蹲在墙角抽烟,看见他时赶紧站起来:“宇文老师,我……我想看看石头。”宇文龢皱了皱眉:“你刚才已经见过了。”张建军搓了搓手,低声说:“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东西……但我这次回来是真想好好过日子,我找了个工地的活,能挣钱给石头奶奶买药。”

宇文龢盯着他看了半天,没说话。张建军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这是我刚预支的工钱,您转交给石头吧,就说是……说是学校给的补助。”宇文龢没接,只是说:“你要是真有诚意,就自己去跟石头和老太太说。孩子现在不信你,你得慢慢哄。”

张建军点点头,把钱塞回口袋:“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给老太太买药。”说完低着头走了。宇文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孩子总得有个爹。

回到家,窗台上的玻璃珠还在亮着,宇文龢拿起它,对着月亮看,里面的星星好像多了几颗。他把珠子放进教案本,压在石头写的那张纸条上,突然觉得袖口的粉笔灰也不那么呛了,反而带着点暖——就像刚才抱石头时,孩子身上那点淡淡的药香,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混在一起,成了今天最好闻的味。

第二天一早,宇文龢刚到教室,就看见讲台上摆着个新灯笼,比昨晚那个圆溜多了,上面画着个金灿灿的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谢谢老师”。石头坐在座位上,正低头背《出师表》,声音不大,却很认真。王秃子从门口经过,看见灯笼愣了愣,没说什么,只是哼了声,脚步却慢了些,好像在听石头背书。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黑板上的太阳上,粉笔灰在光里轻轻飘着。宇文龢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守心”两个字,心里想着:这示范校评不评得上不要紧,只要这教室里的太阳一直亮着,就够了。

315中文网推荐阅读:我老姐实在太有钱了一不小心嫁冤家重生学神有系统重生之我真没想当大佬啊特级诡兵焚烟散镇国战神我被男神克死后赘婿出山豪门大少的私宠妻穿越之喜当红娘老婆你说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后海有家酒吧妙贞不可言四合院:离谱!我竟然有无限肉吃花开春暖我的26岁总裁妻子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开启逆袭人生!传奇垂钓:开局钓起十斤大鱼开局获得剪纸术情痒女施主请留步人在海贼,召唤美漫天神诀金玉良缘之肖少霸爱无极异界游相宝2:秘物田园小当家死人经都市最强神龙天庭典狱长巨星夫妻都市之至尊狂少影帝总是贪恋我的美貌重生九零全能学霸重生后郡主被权臣勾引啦江山尽风流我在黑道沉浮的日子高手寂寞3我即天意软妹写手成神记从昆仑走出的绝世强者天命大反派:从吊打男主角开始崛起签到十年:灵气终于复苏了!极品婆婆的重生之路别慌,学霸老爹和我一起穿越了梦回之苟在深圳做房东幽幽情丝三千泪仙途外卖:凡心不灭炼器祖师讨厌女人少奶奶每天都在崩人设
315中文网搜藏榜:都市之归去修仙稼穑人生最强小村医重生八零之军少小萌妻同路人,平凡十年御灵:天使女仆总想把我养成废人被暴君强宠的金丝雀翅膀硬了四合院:我何雨柱,送贾张氏坐牢穿到八零后我成了锦鲤末日?宅舞冒险出道即是巅峰1979全民:开局觉醒sss级召唤天赋我为猎手重生八零:肥妞翻身记逆习大老婆开局东京维修工,邻居太太爆奖励不负荣光,不负你盛婚甜宠:先生,早上好变身:武道女帝惯着他治愈他娇妻得宠:盛少别乱来柳条兄弟之兄弟故事会王妃又又又去除妖了恋爱后,学霸她成了撒娇精随机职业体验,满级人类震惊网友重生之我是神君万亿打赏金,我在抖音称王!豪门权少密爱成瘾绝色总裁的贴身高手返穿你与流年皆不在重回1998当富翁奉旨抢亲,纨绔太子喜当娘多子多福,我打造三千校花女团!团宠大佬你马甲掉了超品战兵红颜三千特种兵王在都市极品透视妖孽狱神归来对首席大人的攻略争夺战浅浅系统:至高无上话语权重回八零小辣妻法庭索赔1400万,你疯了?长路漫漫只为你刚穿越的我被直播开棺写日记也能无敌四合院:重生火红年代四番队的三席
315中文网最新小说:住进女友嫂子家,觉醒了透视之眼铁血忠魂:扞卫重返大学:你们管他叫贫困生?游戏入侵:以生肖构筑恶魔序列黑道双少妇:都市功夫情潜龙出山:一鸣惊人!代号孤狼,我是小鬼子的恶魔红警抗战:平推这帮小鬼子giantess高校重生70,赶山养活邻家绝色母女玄魁让你拍综艺,你开创真人秀时代禾城岁月仙界无敌!我重回都市逍遥微微一笑,肖奈是我偶像非正常人类事物处理觉醒吧!八大锤打工仔!综网:从纸人术开始青帮最后一个大佬烟火里的褶皱NPC转生成为玩家传说之大探险敢用预制菜?我直播溯源中央厨房重生之小学生训练狼牙重生官场:我从基层逆袭成王哥哥带你去修仙五零:别人啃窝头,我宠妻吃肉这个仙尊很爱国路灯下遇见你回首如初领主:虫族弱?我掀起无尽虫潮!我们还在上学,你就镇守星域了?我在月球做大做强名导资本:从2005年拍烂片开富养女儿30年,她叫我生物学爹乐坛妲己是男人?粉丝们彻底疯了氪金变强?爹,你到底有多少资产确诊绝症后,我成了旅行区顶流涅盘都市重生1973:AI重构香江商业早知天下事,买尽世间田重生六零:我的时空兑换系统审判畜生:开局坟头草三米高召唤物太奇葩,战斗像是在整活鲁智深现代行侠记佣兵之无界战场我只想苟住,无奈马甲层层掉落都市重生之北冥医帝第一个超能力者两界搬运:从一无所有到只手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