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q三个字母像钉子扎进眼眶。他不敢信,也不愿信——可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野还在调底层协议,键盘敲得噼啪响,可他已经不想听了。
有些事,信了就回不了头。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脚步没停。走廊灯光嗡嗡闪了一下,像是老旧机器临死前的抽搐。地下车库b2的通风井那边信号断了,但对方不会收手——他们要的是他乱。
他不能乱。
女儿还在幼儿园。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脚步顿了半秒。随即更快地迈开,直奔市政厅后楼的技术调度室。门禁刷过,绿灯亮,他径直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教育局安防系统权限界面。
“给我接周临川。”他对值班员说,声音压得低,却一个字都不含糊。
五分钟后,电话通了。
“我在队里待命。”周临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背景有警铃测试的回音,“你说幼儿园?”
“有人发我照片。”顾轩把彩信传过去,“我女儿在滑梯上,时间显示是今天上午九点十七分。”
那边沉默了一秒。“你信吗?”
“我不信。”顾轩盯着监控大屏,“但我得防真绑架。”
“明白。”周临川立刻道,“我现在带人过去,以反恐演练名义接管安保系统,不动声色。你别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电话挂断,顾轩没动。他打开自己手机相册,翻到上周家长开放日拍的照片——女儿穿粉色小裙子,在滑梯顶端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天下着小雨,树叶被风吹得晃,阳光斜照在塑胶地面,反光斑驳。
而那张威胁照里的树影,静止如画。
他立刻调取幼儿园当天原始监控,对比光影角度、风速、云层移动轨迹。不到十分钟,问题浮现:照片里女儿左侧脸颊有高光,可当时实际光照来自右上方;背景中一棵梧桐枝条完全静止,而视频里同一棵树摇晃了至少三次。
不对劲。
他拨通技术科电话:“马上做深度图像分析,我要知道这图是不是AI合成。”
两小时后,报告传回。
“瞳孔反光率异常,面部微表情建模存在0.3秒延迟,皮肤纹理渲染使用了境外某深度伪造软件特征码。”技术员汇报,“综合判定:非实拍,为人脸融合生成图像,精度极高,需专业数据库支持。”
顾轩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吓唬人?还是试探?
如果是前者,说明对方怕了。如果是后者……那就更麻烦——他们在看他会为亲情停下脚步,还是会继续往前冲。
他选择往前。
张宏的账户冻结令原定明早签发,材料已经递到法院。现在,他必须抢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完成操作。
可当他拨通承办法官电话时,对方手机已关机。
再打,依旧是空号提示。
顾轩眼神冷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司法环节被人卡住了。
他转身走向省厅合规审计通道终端,重新上传证据包。这一次,他附上了区块链还原的原始账目流水,每一笔资金流向都不可篡改,时间戳精确到毫秒。
“走这条线,绕开地方法院。”他对助理说,“我要今晚就把冻结令拿下来。”
助理犹豫:“程序上走得通,但纪检那边会不会……”
“我已经报备了。”顾轩打断,“半小时前,我把收到威胁照片的事写成书面材料,同步提交纪检组备案。不管谁想压事,都得留下痕迹。”
助理点头,不再多问。
系统提交成功,等待审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办公室只剩键盘敲击声和空调低鸣。顾轩坐在椅子上,拇指无意识摩挲袖口檀木珠,一圈又一圈。他知道这一晚不会太平。
凌晨一点十七分,审批通过。
冻结令电子签章落定。
顾轩立刻联系合作银行,监督执行操作。屏幕上,一个个账户状态由“正常”跳转为“司法冻结”,七家关联企业,三十二个子账户,总计八亿六千万元资金,全部锁死。
蓝光映在他镜片上,像冰层下的火。
他闭了闭眼。这一刻,胜里不该如此寂静。
他盯着最后一行确认信息,嘴角微微扬起。
张宏完了。
只要资金链一断,那些靠他输血的项目立马瘫痪,上下游供应商集体暴雷,债务链条崩塌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正是整个黑网最脆弱的一环。
他刚想起身,手机震了一下。
周临川来电。
“幼儿园这边安全。”周临川声音沉稳,“我们查了所有进出记录,没人可疑。技术科确认图像伪造,现场无监控入侵痕迹。孩子现在在教室午休,老师陪着。”
“辛苦了。”顾轩低声说。
“但有一件事。”周临川顿了顿,“我们在她书包夹层发现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你办公室门牌号和今天行程安排,手写体,字迹模仿得很像你秘书。”
顾轩眼神一凛。
“纸是从市政厅内部便签本撕下来的,编号能对上。”
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们身边。
“把纸带回队里做指纹和笔迹鉴定。”顾轩说,“别声张,只当日常安保检查。”
“明白。”
电话挂断,顾轩没动。
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开始。
对方用AI合成照片吓他,是想让他慌。可他没慌,反而动手更快。现在账户冻结,张宏倒台,敌人一定会变招。
他转向张野:“那个AI图像的元数据,查出什么没有?”
张野抬头:“渲染引擎特征码指向一个境外深度伪造工具,国内只有极少数黑客组织用过。我们正在逆向追踪最近三个月访问该软件镜像站点的Ip。”
“重点查市政网络出口记录。”顾轩说,“尤其是昨晚到现在,有没有异常数据外传。”
张野点头,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几秒钟后,一条日志跳出来。
“有个Ip在昨晚十一点四十三分通过市政内网代理服务器连接境外站点,下载了约1.2Gb数据包,来源伪装成教育局在线培训系统。”
顾轩盯着那串数字。
教育局?
他想起刚才那张合成照里的细节——背景中幼儿园围墙上的宣传栏,写着“家园共育·智慧成长”八个字,字体、排版,和教育局官网一模一样。
对方不仅掌握了公开照片,还调用了内部素材库。
“定位终端使用者,我要看到登录日志和权限变更记录。”他说。
张野正要操作,屏幕突然弹出警告框。
“数据包已被远程擦除,来源Ip注销。”
顾轩眯起眼。
动作太快了,显然是预设好的退路。
但他不在乎。
他知道对方暴露了一个关键信息:他们需要市政系统的权限才能完成这次攻击。而能拿到这种权限的,绝不是外面的小角色。
是内鬼。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天还没亮,城市依旧沉睡,可他清楚,有些人一夜未眠。
他掏出手机,翻开女儿的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删掉了那张威胁彩信。
不是害怕,而是不屑。
你想用孩子压我?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反击。
他转身回到终端前,打开加密通讯频道。
“张野,启动‘影鼠’计划。”
“我要从今晚开始,逐个扫描市政所有部门的后台日志,找异常登录、找数据调用、找一切不该存在的痕迹。”
“我不信这么大一张网,他们能滴水不漏。”
张野愣了一下:“这工作量……至少要三天。”
“我只要线索。”顾轩盯着屏幕,“哪怕是一条错的,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他坐回椅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账户冻结成功的提示框上。
八亿六千万,冻结完毕。
这只是开始。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起淡淡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