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停在半转的位置,脚步声退去。
顾轩没动,掌心还攥着那根密封管,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衬衫领口。他低头看了眼内袋,病历的边角硌着胸口,像块烧红的铁。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可那行字还在脑子里翻腾——“她戴的珠子,是你给的。”
他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搜查令副本塞进公文包,顺手把檀木珠套回手腕。指腹摩挲过珠面时,一丝异样的温热传来,像是刚被人握过。
拨通技术科电话的同时,他已经冲出办公室。“调b-7型保险柜数据残留,目标王金强别墅。”声音压得低,却一字一顿,“动作快,我给你十分钟准备突袭。”
车子冲出大院时,天边刚泛出灰白。导航显示三十七分钟抵达,他一脚油门踩到底。
王金强这人,他盯了五年。前财政局副局长,刘庆资金链最后一环,表面洗白做慈善基金会会长,背地里经手的每一笔账都带着血味。现在他的保险柜成了唯一线索,而顾轩知道,这种人从不留实体证据。
别墅区安保森严,铁门紧闭。特警小队早已埋伏在外围,等他一声令下。
“走暗道。”顾轩指了指东侧围墙,“监控死角有排水管,能通地下储藏室。”
破墙只用了三十秒。灰尘还没落定,他已经踩着梯子钻了进去。
里面是间密闭库房,空气闷浊。正中央摆着一台老式电子保险柜,型号b-7,外壳漆面斑驳,但接口处闪着微弱蓝光——联网状态未断。
“最后一次开启记录?”他问身后的技术人员。
“三小时前,Ip地址跳转了七个境外节点,最终锁定在东南亚某离岸服务器。”技术员快速敲击便携终端,“柜体内部有荧光残留,成分分析显示是纳米级可编程墨水,遇特定信号会自动分解。”
顾轩蹲下身,手指拂过柜门缝隙。粉末细如尘,一碰就散。
“文件存在过,被人远程销毁了。”
他站起身,直接输入解码指令。系统提示权限不足,但他早有准备,插上随身携带的破解模块。十秒后,柜门咔嗒一声弹开。
空的。
没有账本,没有U盘,连纸屑都没有。
只有一张对折的A4纸,静静躺在底部。
他戴上手套取出,展开。
上面打印着一行宋体字:游戏升级了。
字体规整,毫无情绪,偏偏透着股戏谑。
“拍下来,封存柜体。”他把纸条放进证物袋,“所有人撤离,保留现场传感器。”
话音未落,对讲机突然炸响:“指挥部!市政厅方向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穹顶局部爆裂,无伤亡报告!”
顾轩心头一沉。
市政厅?这时候?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调全息塔实时画面,我要看到现场直播!”
车速飙到一百四,一路闯了三个红灯。赶到时,广场已被封锁。人群围在外围,抬头望着半空中悬浮的巨大投影屏——它本该休眠,此刻却自行激活,画面闪烁几下,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刘庆。
他穿着那件旧式中山装,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各位晚安。”他说,“真正的账本在……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画面切换成一片流动的数据流,字符飞速滚动,全是加密财务代码。顾轩一眼认出那是城投集团的资金流向图,涉及十几个空壳公司和海外账户。
“切断信号!”他吼道。
“不行!”通讯员急喊,“信号源不在本地基站,是预设卫星通道,我们没法拦截!”
顾轩咬牙,迅速摘下腕上的檀木珠,贴向屏幕下方的感应区。
珠子轻轻震了一下。
隐藏频段被触发,一段摩斯密码浮现出来:
b-7≠终点
他瞳孔一缩。
原来保险柜从来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东西,根本没以实体形式存在过。
“回别墅!”他转身就往车边跑,“检查保险柜残余物质有没有活性载体!”
再次踏入地下室时,技术人员正准备提取最后一批样本。忽然,柜内喷出一股淡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警报!检测到未知气溶胶!”有人喊。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柜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竟凭空浮现出数十页纸质文件,泛黄卷边,像是存放多年的老档案。可还没等众人反应,那些纸张就在空气中开始分解,化作一只只白色蝶形微粒,轻飘飘地飞散而出。
“这是什么鬼东西!”有人惊叫。
“别碰!”顾轩大喝,“封闭通风口,全员戴面罩!”
他抢过一个密封袋,趁一只“白蝶”掠过时猛地合拢。透过透明袋壁看去,那东西并非昆虫,而是某种生物合成材料制成的微型载体,翅膀上布满极细的电路纹路。
“记忆芯片碎片。”技术员颤抖着说,“需要特定频率激活,否则就是死物。”
“它们往哪儿飞?”顾轩盯着窗外。
“初步追踪显示,这批微粒正在自动汇入城市公共通风系统主干道,目的地……”技术员顿了顿,“老城区废弃码头c7仓库。”
顾轩立刻掏出应急权限卡,接入市监控平台。
屏幕上,几十个小白点正沿着地下管网移动,轨迹清晰,目标一致。
这不是随机扩散,是定向传输。
有人在接收。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斩钉截铁:“通知海事巡逻队,封锁c7码头,所有进出船只一律停航。我要活的接收终端。”
风从破碎的穹顶灌下来,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夜空深处,几只白蝶掠过霓虹灯影,像一场无声的雪。
他站在广场中央,仰头望着那片渐行渐远的微光,手腕上的檀木珠又轻轻震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什么。
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警笛此起彼伏。他没动,只是将密封袋紧紧攥进掌心。
下一秒,全息屏幕突然再次亮起。
刘庆的脸重新浮现,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露出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朵玫瑰纹身,花瓣舒展,根茎缠绕。
和苏婉清留下的那串檀木珠,刻痕完全吻合。
顾轩呼吸一滞。
纹身开始渗血,鲜红顺着皮肤滑落,在虚拟影像中凝成一行字:
“你给她的,也是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