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可!” 张烬山惊骇失色,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南宫羿早有防备!
他看似老迈,但戎马一生的底子犹在。
面对怀远侯的扑击,他不退反进,侧身让过正面冲撞的同时,右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怀远侯挥来的手腕,顺势往下一压一带!
“砰!”
怀远侯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被南宫羿狠狠掼摔在金砖地面上!
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奉天殿内格外明显。
“嘶……”
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定国公宝刀未老,如此干脆利落地将怀远侯摔倒在地!
“南宫老贼!我跟你拼了!”
怀远侯摔得七荤八素,巨大的羞辱让他状若疯虎,爬起来再次扑向南宫羿。
这一次他不再讲究章法,完全是市井泼妇打架的架势,伸手就去抓扯南宫羿的蟒袍和胡须。
“放肆!” 南宫羿也动了真怒。
他左手格开抓向面门的手,右臂猛地一抡,袍袖带风,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就抽在了怀远侯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
怀远侯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更是渗出血丝。
“啊——!” 怀远侯彻底疯狂了,嚎叫着用头狠狠撞向南宫羿的胸口。
“住手!快住手!”
张烬山又急又怒,再也无法作壁上观。
他冲上前去,试图强行将两人分开。
他身后的几名张系官员也下意识地跟着涌上前。
武将班列这边也炸了锅!
“谁敢动国公爷!”
“保护国公!”
“张烬山,你想干什么?!”
数名脾气火爆的勋贵将领怒吼着冲了出来。
他们本就对文官集团尤其是张家的咄咄逼人积怨已久,此刻见对方人马似乎要围攻定国公,哪里还忍得住?
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推向正拉扯着南宫羿胳膊的张烬山:
“滚开!中书令大人,这里没你拉偏架的份!”
张烬山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差点在奉天殿大柱上。
他头上的梁冠歪斜,官袍也被扯得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半点一品大员的风度?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武将:“你…你竟敢殴打朝廷重臣!反了!反了!”
“放屁!老子推你一下就是殴打了?那怀远侯袭击定国公又算什么?!”
那武将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吼道。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爆燃!
文官这边,几个与张家相关的御史言官眼见张烬山受辱,也红了眼,指着武将们大骂
“粗鄙武夫”、“目无纲纪”,甚至有人捡起地上被撞掉的笏板,当作武器朝着最近的武将挥舞过去。
武将们更是怒火中烧,纷纷上前格挡、推搡、怒骂。
一时间,奉天殿内彻底乱了套!
蟒袍玉带与甲胄纹饰搅在一起,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高官显贵们此刻如同街头混混般推搡拉扯、怒目相向、唾沫横飞。
怒骂声、呵斥声、身体碰撞声、甚至被误伤者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笏板、官帽、腰带散落一地,庄严的朝堂瞬间变成了乌烟瘴气的斗殴场。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臣气得捶胸顿足。
“护驾!护驾!”
御座旁的总管太监赵公公吓得面无人色,尖着嗓子高喊。
殿前侍卫们早已按捺不住,手按刀柄,目光如电般扫视着混乱的人群,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要冲入人群镇压。
“够了!”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混乱的奉天殿内!
一直端坐龙椅,冷眼看着下方闹剧的皇帝李长民,终于爆发!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帝王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瞬间盖过了殿内所有的喧嚣。
那股凛冽的杀意,让正在撕扯的所有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动作瞬间僵住,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怀远侯捂着红肿的脸颊,张烬山扶着歪斜的梁冠,南宫羿整理着被扯乱的袍袖,武将们喘着粗气……
所有人都惊惧地望向那高高在上的身影,然后一个个像是犯错的孩子,低下脑袋不敢抬头!
他们这位皇帝看上去一副和善模样,实际上杀伐果断,要不然也不能坐稳当今的帝位。
李长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下方狼藉一片的群臣,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好,好得很!” 李长民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朕的朝堂,大乾的中枢,今日竟成了市井泼皮斗殴的菜市场!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这个朝廷,大乾天下?!”
他猛地一拍御案,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身体都是一颤。
“怀远侯!” 李长民的目光锁定在狼狈不堪的怀远侯身上,
“御前失仪,咆哮朝堂,率先动手袭击勋贵重臣!罪不可恕!朕念你往日有功,禁足侯府,无旨不得擅离!罚俸两年!闭门思过!”
怀远侯再狂,也不敢与李长民理论争斗,只能躬身谢罪。
“定国公南宫羿!” 李长民的目光转向老国公,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
“身为国之柱石,遇事不知克制,御前与人厮打,有失体统!罚俸一年!回府反省!”
南宫羿面色平静,整理好衣冠,躬身行礼:
“老臣失仪,甘愿领罚。”
他知道皇帝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罚俸一年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李长民的目光最后落在惊魂未定的张烬山身上,带着一丝深沉的厌恶:
“中书令张烬山!身为宰辅,不思调和鼎鼐,平息争端,反有推波助澜之嫌!
御前失仪,仪容不整!罚俸半年!回家给朕好好想想,你这中书令,到底该做什么!”
张烬山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慌忙跪倒:
“臣…臣知罪!谢陛下隆恩!”
他知道,罚俸事小,那句“好好想想”才是诛心之语,言外之意就是能不能做,不能做就滚蛋。
“至于尔等!”
李长民冰冷的目光扫过刚才参与推搡斗殴的文武官员,
“凡有参与撕扯者,无论文武,各罚俸三月!再有下次,休怪朕不讲情面!”
被点到的官员纷纷跪倒,噤若寒蝉。
李长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看着下方一片狼藉和跪倒的臣子,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冷:
“都看到了?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为了攻讦一个未到场的开远伯,尔等竟至于此?!朕还没死呢!”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滚回去给朕闭门思过!”
李长民袍袖一甩,看也不看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在总管太监赵公公尖利的“退朝——”声中,转身大步离开奉天殿,留下满殿死寂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