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天。
我昨晚紧张的一晚上睡不着。
当然,说不好是紧张还是兴奋。
所以早早我就醒了。
而二师姐就慵懒的坐在我的屋子里,一条长腿优雅地叠在另一条长腿上,足尖勾着绣鞋,莹白的纤手托着下巴,手肘拄着大腿,睡眼惺忪的打瞌睡。
“师姐,还很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自己给自己化妆。”
我对着梳妆台,重操旧业,开始给自己的脸上妆。
说是上妆,顶多就是描一描眉毛,然后给一晚上没睡觉的黑眼圈遮一遮。
平生第一次参加大型赛事,必须有点仪式感!
“我是为了给师姐化妆的。”
二师姐面不改色——她从来都是面不改色,拄着下巴,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做你的大梦去。”
我忽然放下眉笔,转头看向师姐。
“师姐,” 我声音放轻,“试试?”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尚未散尽的晨雾。
“上次,你不是趁我没睡醒的时候画过?”
“不一样的,师姐。上次只给你画了眼线。”
我起手绕到她身后,双手搭在了圈椅的扶手上。
楼心月一怔:“你要做什么?啊!王随安!”
由于我突然连人带椅将她搬起来,让二师姐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嗯……
我是其很想直接将师姐抱起来的。
但这念头只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怕二师姐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师姐……”
我将她轻轻放在镜子前,椅脚触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给你化个妆?”
“你!”
楼心月惊魂未定,胸口微微起伏,别过脸去。
“又不是我参赛!”
“师姐不去看我比赛?”
“我有说过要去么!”
“那你为什么醒这么早?”
“我通宵看话本不行么!让开,我回去睡觉了。”
二师姐一甩袖子,就要起身走人,我双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将她重新按回椅子里。
不办张卡,充个会员,你就想走?!
当我这小屋是公共厕所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好好好,师姐!那师弟我能邀请你去看我比赛么?”
楼心月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颠起了窗外的晨光,洒下满眼金碎
“把你的手拿开。”
见楼心月没有再起身,便绕到她身前,半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柔声问道:“师姐,那我先给你画眉?”
二师姐没说话。
没说话,便是远山含黛。
新月出云。
师姐的眉毛,弯弯的,就像她的那双桃花眼一样,罥着万千妩媚,无限柔情。
可偏偏,她是个小面瘫。
白瞎了这一双眉眼。
“我许你画眉,你却还想我的坏话?”
师姐难得端坐在椅子上,拢着双腿,并着双脚,双手搭在膝上,一本正经。
见她这副样子。
想笑又不敢笑。
“没有,” 我拿起眉笔,声音也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从不说师姐的坏话。也不会想师姐的坏话。”
我用指背,小心的,轻柔地,拨过她的下巴,让她面向我。
我:“师姐,看着我。”
师姐:“……”
师姐:“你很过分……”
我:“师姐,我已经很克制了。”
眉笔落在她眉梢,一下一下,极轻极缓地描摹。
晨风缱绻。
撷来一片早开的桃花。
桃花翻过了窗台,拂过了发丝,载着初晨的气息,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在她的肩上,便有了她的味道。
不仅有桃香,还有了山巅云蔼的味道。
清冷,透彻,悠远……
眼前便见了山巅之上,终年不散的蒙蒙烟水。
“你让开,我不画了。”
“不行。师姐不是常说要有始有终么?”
“……”
师姐还在看着我。
只是她的眼角已经红透了。
灼灼其华。
是盛放的桃花。
我又拿起了胭脂,指尖沾了一点嫣红。
“你不是说只给我画眉?”
楼心月依旧坐的很板正,身子绷的也很直,目光却看着我的指尖。
“师姐,我是说,先给你画眉。”
“你……!”
“很快的。”
指尖带着那抹嫣红,小心翼翼地,点向她的眼尾。
星河浮波,轻舟挽月。
面前,便成了我的梦。
又过了许久。
看着妆成的楼心月,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她静静的看着我。
现在,我也瞧不出她眼尾的红,是因为胭脂的晕染,还是因为心跳,总归是红得,像极了窗外那株开得最盛的桃花。
“画完了么。”
“我觉得,”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还可以再画一会儿……”
师姐终于忍不住,轻踢了我一脚。
“走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师姐,你真不去看啊!”
“我就从来没说要去看。”
那你通宵不睡觉,就为了大早上过来看我洗漱的么?!
“师姐,化妆费付一下,一共……”
不等我与她玩笑,只开了个头,已经走出门外的师姐,弹指便把一枚玉符甩在了我的脸上。
喔!
居然有一刮刮乐的灵石!
……
说唱大赛的展台并不大。设在贺来城西南一处角落里。
台子搭得也并不算大,甚至有些简陋,几根粗木柱子支起一个铺着红布的台面,背景板是匆忙绘制的、色彩艳丽的“贺来首届说唱新星大赛”字样。
过了海选的一百名选手,此刻正聚集在后台,或紧张踱步,或闭目养神,或对着小镜子反复练习表情,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和一种名为“渴望成名”的躁动气息。
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我没看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在一边演示神通,一边在那里说唱。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没明白。
更不明白的是现在展台前一左一右两个映影石,左边的一个在播放各个选手的“为老哥”。
从介绍参赛选手的角度来讲,这些映影没有丝毫作用。
但是如果从创意短片的角度来看,那就很有意思了!
内容千奇百怪。
诸如国字脸,菩萨面,八分光轮照头炫的特摄类作品;诸如两只熊欺负一个穷苦伐木工的现实主义作品;当然还有讲励志减肥成为拳击手最后自不量力挑战修士而瘫痪在半湖绿水里的超现实主义类的作品。
甚至,我还看见了修明和尚与那六只妖怪的大作——《倚天拳,屠龙腿》
还特意标注了出品方:心想事成庙,扇底风联合出品。
我纯粹是好奇,从头看到了尾。
先是华采衣顺江而下,被一个老和尚捡起来,取名叫江流儿,然后学了一身佛法。准备去万妖林普度众生,中间穿插着在兰若寺揍了聂小倩,因为聂小倩仙人跳;镇压了一青一白两条蛇;历经九九八十难后,被菩萨逼上凉山,遇见正被围攻的修明大师……
总之……画面很宏大。
就是完全没看出来和说唱版有什么关系。
就像最右边那个映影石循环播放的鸿篇巨制一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三师兄洪亮的歌喉响遍整个展台。
映影石前,小姑娘小小子,老头老太太,大姑娘小伙子,都扳着一个小板凳,围着映影石看。
在缝隙中间,居然还有说唱大赛的赛事方推着小车售卖零食!
“花生瓜子矿泉水,黄酒饮料爆米花,腿收一下!”
跟我同来的是姜凝,楚小萤,还有魏岚符。魏岚符为了不被绑去处理那些,根本处理不了的案子,煞费苦心。
姜凝很有经验的给自己戴了一张面具,顺手给楚小萤脸上拍了一张。
楚小萤今天穿的还是谓玄门的衣服。
白衣白裙,玄纹走蛇。
脚踩云靴,腰束玉带。
谓玄门的校服春夏是布鞋,秋冬是靴子。
小师姐看来是一股脑的把自己的衣服全给楚小萤了。
至于她六如剑派的衣服。
据说是被沈鸢带走浣洗,只是后来一直没还。
嗯……
沈鸢洗衣服是可能的,但沈鸢不太可能洗衣服……
我总觉得。
楚师姐的校服,多半是被小师姐给扔了。
毕竟那身衣服不是血,就是窟窿。
本来我是想硬将师姐拉下来的。
在色胆与狗命之间,我选择了尊重。
我尊重师姐的每一决定。
我尊重她回到屋子里再不出来,也不给我看她的妆容,还锁门不让我进去的决定。
所以师姐赏了我一个“滚”字。
而小师姐……
“我要去……呼呼……你等等我……呼呼……要去……呼呼……”
孩子前一晚熬了个通宵。
嘴里嚷嚷着要去,就是醒不来。
没办法,只能等她自己醒过来,看能不能赶得上。
反正只是100进50。
“小师叔,你看那边!是三十六岛的人!”
只见一位肌肉虬结的体修壮汉,一边用丹田之气吼着“哟!老子拳头硬如铁!你们都给老子滚远一些”,一边“砰砰砰”地捶打着自己 泛着金属光泽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巨响,火星四溅。
一个看起来像丹修的选手,面前摆着个小丹炉,一边手忙脚乱地控制火候,一边用快板似的节奏念叨:“火候要稳不能急,凝丹就在这一息!Skr~” 结果“嘭”一声轻响,炉盖被顶开,冒出一股黑烟和焦糊味……
旁边一位水灵根的女修,身姿曼妙,口中唱着“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双手却飞快地结印,凭空凝聚出两条 哗啦啦作响、环绕周身旋转的水龙!水花溅了旁边的汉子一脸,引来对方怒目而视。
我:“……”
姜凝&楚小萤&魏岚符:“……”
是我对说唱的理解有什么问题么?
难道不应该是比谁的词儿更炸,谁的Flow更溜,最多加点手势和表情。眼前这……
这妖魔鬼怪,神通斗法的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