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归来者
西藏，海拔5200米的边防哨所。
哨兵扎西端着保温杯，呵出的白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霜。他例行公事地扫视监控屏幕，突然僵住了——红外摄像显示，哨所西侧500米的雪地上躺着个人形热源！
班长！有情况！扎西抓起对讲机。
十分钟后，巡逻队带回了那个几乎冻僵的男人。他穿着单薄的野战服，没有标识，没有装备，只有胸口口袋里揣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最奇怪的是，在如此低温下暴露却没有冻伤痕迹，只是陷入深度昏迷。
送医务室！通知连部！班长多吉下令，同时检查那张照片——五个年轻军人站在某个圆形装置前，背后写着1965.7.3。
当军医剪开男人的衣服准备检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的胸口、手臂上那些曾经晶体化的部位，现在只剩下淡淡的金色疤痕，像是多年前的老伤。
等等...扎西突然瞪大眼睛，这人长得好像那个通缉令上的...
多吉班长已经拨通了加密线路：接军区总指挥部，紧急情况。我们发现陆远志了。
...
北京军区总医院，特殊监护病房。
林小芳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心电监护仪的规律鸣响——典型的医院环境。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转头看到父亲坐在床边，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白大褂皱巴巴的，显然守了很久。林小芳的喉咙干得冒火，只能发出气音：远志...？
林医生的表情复杂起来：三周了，你昏迷了三周。至于陆远志...他犹豫了一下，有个消息，但你得先恢复体力。
三周？林小芳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父亲按住。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赵阳推着器械车进来，看到醒来的林小芳，眼镜后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太好了！我就说今天会醒！他兴奋地检查监护仪数据，生命体征平稳，晶体化完全消退。林医生，您女儿创造了医学奇迹！
林小芳低头看自己，曾经晶体化的部位只剩下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精致的纹身。她突然感到一阵异样——当赵阳靠近时，她能到他的情绪：喜悦、好奇、还有一丝...爱慕？
赵阳，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阳的手一抖，听诊器掉在地上，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我...那个...
林医生惊讶地看着女儿：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到的。林小芳困惑地皱眉，就像能感知情绪波动。她转向父亲，告诉我远志的事。现在。
林医生和赵阳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妥协：十天前，西藏某哨所发现一名昏迷男子，dNA检测确认是陆远志，但...
但是什么？
他的身体状况很奇怪。赵阳接过话头，晶体化完全消失，生理指标像是经历过长期冬眠。更诡异的是...他递过平板电脑，显示着一张泛黄照片的扫描件。
林小芳瞬间认出了照片中的圆形装置——！五个军人中，最右侧的明显是年轻时的陆卫国，而最左侧的那个人...她放大图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苍狼？
陈剑锋今年45岁。林医生严肃地说，1965年他还没出生。照片上的人只是相似。
林小芳的指尖轻触屏幕，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了照片拍摄时的场景：闪光灯亮起，五个军人紧张地站在装置前，其中一人小声说为了新中国...然后画面切换，白光，尖叫声...
芳芳？林医生担忧地摇晃她，怎么了？
这张照片...有记忆。林小芳喘息着，我能感觉到。远志在哪？
隔壁特殊监护室。林医生叹气，他三天前醒了，但...
话音未落，隔壁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警报声！林医生和赵阳立刻冲出去，林小芳不顾虚弱拔掉输液管跟上。
隔壁病房一片混乱。陆远志——或者说，那个长得像陆远志的男人——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拆散的监护仪零件当武器，警惕地盯着门口的医护人员。他的眼神陌生而警惕，像是被困的野兽。
退后！他喝道，声音比陆远志的低沉，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林小芳挤到前面：远志？是我，小芳！
男人的目光转向她，表情突然迷茫：小...芳？他按住太阳穴，痛苦地皱眉，我不...我是陆卫国...不，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试图从侧面接近。男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将护士制服，却又在最后一刻收力，轻轻推开她——完全是特种兵式的条件反射。
远志和卫国...都在里面。林小芳突然明白了什么，不顾阻拦走上前，让我试试。
她慢慢伸出手，触碰男人的手臂。瞬间，一股强大的情绪洪流冲击她的感官——恐惧、困惑、两个纠缠的意识在争夺主导权...她看到了更多画面：白色房间、金属圆环、五把椅子、刺目的光...
两人同时惊呼着分开。
林小芳踉跄后退，被父亲接住。男人则跌坐在床上，眼神变得清明了一些：林...医生？小芳？我这是...
远志？林小芳试探地问。
男人摇头，又点头：我是陆远志，但陆卫国的记忆也在...在我的脑子里。他举起颤抖的双手，我记得内发生的一切。我选择了治愈启动，然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突然转向窗户：有人来了！
几秒钟后，走廊果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门口，领头的军官敬了个礼：林医生，奉命转移陆远志同志。
什么？林小芳挡在床前，他刚恢复，需要进一步观察！
上级命令。军官不为所动，苍狼队长已经批准。
听到苍狼的名字，陆远志——或者说现在的陆远志\/陆卫国混合体——明显放松了些许。他看向林小芳，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没关系。我跟你父亲说过，这是必经过程。
林小芳还想阻拦，父亲却拉住了她：让他走吧。有些事情...必须他独自完成。
医护人员给陆远志换上束缚衣——不是为防止逃跑，而是避免他无意识中使用特种兵技能伤到自己。在被带出病房前，他回头看了林小芳最后一眼，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但她读懂了唇语：
等我回来。
车队离开后，林小芳瘫坐在走廊长椅上，泪水终于决堤。赵阳体贴地递来纸巾，她能清晰感受到这个老同学的关心和暗恋，但现在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格？
他会没事的。林医生安慰女儿，苍狼安排了一切。
苍狼还活着？林小芳擦干眼泪，他的伤...
差点要命，但挺过来了。林医生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有些事情该告诉你了。关于守望者，关于你祖父...和我这些年的真实工作。
他推着轮椅带女儿回到病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皮面笔记本：我父亲——你爷爷——不是普通军医。他是雪原行动最初的五名志愿者之一，照片上站在陆卫国旁边的那个人。
林小芳瞪大眼睛：什么？但爷爷他...
1991年死于车祸？官方记录而已。林医生苦笑，实际上，他成为了第一代守望者，守护的秘密直到去世。而我继承了他的使命。
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更老的照片：两个年轻人站在医学院门口，一个是她爷爷，另一个戴着眼镜，明显是年轻时的斯通博士。照片背面写着：致林，永远的朋友。记住，当开启时，我们的誓言将实现。——m.S. 1978.6
斯通博士还活着？林小芳感到世界观被颠覆。
林医生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敲响。赵阳去开门，随即惊讶地退后一步——站在门口的正是苍狼！他脸色苍白，腹部还缠着绷带，但站得笔直。
能单独谈谈吗？他问林医生，然后看向林小芳，你也是，小林。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等赵阳识趣地离开后，苍狼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一份手令，盖着军委最高级别的印章。
一小时后有车来接你们。他严肃地说，有人要见你们。真正的马修·斯通博士。
...
与此同时，某秘密军事基地的直升机坪。
陆远志被护送下飞机，进入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电梯下降到地下五层，门开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扇厚重的防爆门。
这边。军官引路，首长在等你。
防爆门后是个宽敞的圆形房间，中央摆着张金属桌，桌上赫然是那个七巧板投影装置！桌旁坐着个穿便装的白发老人，背对着门口。
报告，陆远志带到。军官敬礼后退出。
老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只蓝一只绿，正温和地注视着陆远志。
At-93，或者说，陆远志。老人微笑，我是马修·斯通。欢迎回家。
陆远志——或者说他体内的陆卫国意识——瞬间认出了这张脸：马修？你还活着？但克隆体说...
那个可怜的复制品只知道霍恩告诉他的谎言。斯通博士示意他坐下，事实上，1965年的第一次测试后，我就处于一种...特殊状态。既非活着，也非死去。
他按下七巧板装置的按钮，投影显示出的三维结构：这个装置不仅仅是科技产物。它触碰到时空的本质，而你和林小姐的经历证明了意识能超越物理限制。
陆远志感到两个意识在脑中激烈交流，陆卫国的记忆与自己的交织在一起：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治愈启动选项的真正含义。斯通博士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不仅仅是治愈物理创伤，更是治愈时空连续性上的。1965年的那次事故，造成了五个意识被困在时空夹缝中。现在，通过你，他们得以回归。
五个...你是说...陆远志突然明白了，照片上的五个人？
斯通博士点头：陆卫国，我，林景云——林小芳的祖父，还有两位同志。我们的意识碎片一直存在于内，等待适配体。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远志，而你，是完美的容器。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陆远志一时难以消化。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金色疤痕，那里传来微微的温热：其他人...也会像我这样回来吗？
已经开始了。斯通博士调出监控画面，显示着几个不同地点：西藏寺庙里打坐的年轻喇嘛，西伯利亚实验室中的科研人员，云南山村小学的老师...适配体在世界各地苏醒，承载着当年的意识碎片。
他关闭投影，突然严肃起来：但危险远未结束。霍恩只是棋子，背后还有更大的玩家。他们想要的不只是的技术，而是控制时空连续性本身。
我需要做什么？陆远志下意识挺直腰板，军人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困惑。
斯通博士从桌下取出一个金属箱：首先，重新学会控制你的双重意识。然后...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特种部队制服和装备，回到你该在的位置。风暴才刚刚开始。
陆远志——这次是他自己的意识主导——拿起制服上的臂章，熟悉的狼头标志让他心头一热。无论体内有多少个意识，他首先是一名中国军人，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
最后一个问题。他直视斯通博士异色的双眼，林小芳的能力...也是的影响吗？
博士微笑：那是礼物。就像你的双重意识一样。当你们再次相见时，会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窗外，夜色渐深。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直升机降落在停机坪上，准备接走陆远志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而在千里之外的军区医院，林小芳也在父亲的帮助下坐上军车，驶向某个未知的目的地。
两个人的命运之线，即将再次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