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梦之守护者
云南怒江大峡谷，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惊起了成群的飞鸟。
林小芳紧握座位旁的扶手，透过舷窗俯瞰下方蜿蜒如蛇的怒江。峡谷两侧的梯田在晨光中泛着金光，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脊上点缀着几处彝族村寨。美得让人心醉，却又莫名令人心悸。
还有五分钟到达目标地点。驾驶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准备绳降，没有适合的着陆点。
陆远志检查着身上的速降装备，后颈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自从离开指挥中心，他的状态越来越奇怪——时而恍惚，时而异常警觉，有一次甚至用林小芳从未听过的语言说梦话。
你还好吗？她凑近问道，同时悄悄观察他的能量场。金银交织的光晕中，偶尔会闪过几丝陌生的靛蓝色，像是某种更古老的记忆正在苏醒。
陆远志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像是有个收音机，不断切换频道。刚才...他皱眉，我突然记起了这个地方，虽然我从没来过。
林小芳心头一紧。通过银色七巧板——现在被她贴身挂在项链上——她能模糊感知到其他守护者的存在，最近的一个就在下方山谷中。但陆远志的反应似乎不只是守护者之间的共鸣...
直升机悬停在一片陡坡上方，强劲的下洗气流吹弯了下面的竹林。随行的两名特种兵率先绳降，确认安全后，陆远志帮林小芳系好安全带。
记住要领，别往下看。他在她耳边叮嘱，声音里是陆卫国式的沉稳。
林小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下降过程比她想象的更艰难，狂风不断将她吹向岩壁，尖锐的岩石边缘划破了她的衣袖。距离地面还有三米时，绳索突然卡住，她不得不松手跳下，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没事吧？陆远志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她身旁，那双经过特种训练的眼睛迅速扫描她的伤势。
只是扭伤。林小芳咬牙站起来，却疼得倒吸冷气。
陆远志二话不说蹲下身，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这个动作让林小芳想起小时候父亲背她看病的场景，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小心地环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体内两种能量场的和谐共振——现代特种兵与六十年代侦察兵已经完美融合，但那些偶尔闪现的靛蓝色仍是个谜。
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向村寨进发。领路的当地向导老杨是个傈僳族汉子，一路上不断用砍刀劈开挡路的藤蔓。
阿诗玛家就在寨子最东头。老杨抹了把汗，那丫头从小就不一般，能跟鸟兽说话，还能预知天气变化。三个月前她突然开始画些奇怪的符号，说是门要开了
林小芳和陆远志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月前，正是他们激活时间线重置的时候。
村里其他人呢？陆远志问，同时调整了下背着林小芳的姿势。
老杨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都病了...像是睡着了，却怎么都叫不醒。身上还长出黑色的线，跟蜘蛛网似的。他做了个驱邪的手势，寨老说是鬼压床，请了毕摩来做法事也没用。
林小芳手腕上的银纹突然刺痛，她一幅画面：漆黑的洞穴中，村民们排着队走向一个发光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不是生病。她低声对陆远志说，他们的意识被拖入了某个地方。
村寨比想象中更安静。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嬉戏，甚至连风声都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竹楼间的小路上空无一人，晾晒的谷物无人收取，几头瘦骨嶙峋的黄牛无精打采地趴在圈里。
太安静了...随行的技术员张明推了推眼镜，手中的辐射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声，量子读数爆表了，这地方简直像个微型装置。
林小芳无意中碰到张明的手臂，突然僵住了——她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正常人即使再冷静也会有细微的情绪涟漪，但张明的意识如同一潭死水，空白得可怕...
怎么了？张明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林小芳强迫自己微笑，同时悄悄捏了捏陆远志的肩膀，用摩尔斯电码传递信息：d-A-N-G-E-R（危险）。
陆远志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脚步稍稍移向张明另一侧，形成包夹之势。
老杨在一座比其他竹楼更古老的木屋前停下：到了。阿诗玛和她阿婆住这儿。
门廊上挂着一串风干的兽骨和草药，随风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没等老杨敲门，木门一声自己开了。昏暗的室内，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逆光中。
你们终于来了。女孩的声音出奇地成熟，我等了很久。
当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林小芳看清了阿诗玛的样子：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穿着传统的彝族服饰，额头正中有个金色的螺旋纹路——守护者印记！但与她和陆远志的不同，这个印记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你知道我们要来？陆远志放下林小芳，谨慎地问。
阿诗玛点点头，转身走向屋内：梦里见过你们。还有其他人...非洲的女人，南美的老人...她突然用纯正的普通话说道，你们是来找钥匙的，但钥匙也是锁。
林小芳一瘸一拐地跟进去，屋内弥漫着草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角落里，一位老妇人躺在矮床上，身上覆盖着绣有奇怪符号的毯子。她的情况比老杨描述的更糟——不仅陷入昏迷，整个面部都布满了黑色的脉络，像是被墨水染污的蜘蛛网。
我阿婆是上一任守护者。阿诗玛轻抚老妇人的额头，她把印记传给我后，那些东西就来了。先是梦里，然后是白天...女孩突然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几道正在消退的黑线，它们想污染我，但我用古彝文筑了墙。
林小芳靠近查看老妇人的状况，手腕上的银纹突然剧烈闪烁。她不由自主地握住老妇人的手，瞬间被拉入一个幻象：
无尽的黑暗中，成千上万的人排成长队，麻木地走向一个发光的。门内伸出无数黑色触须，缠绕在每个经过的人头上，将某种黑色的物质注入他们的意识...队伍中有阿诗玛的阿婆，有村寨的居民，还有...林小芳惊恐地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指挥中心的技术人员！更远处，她甚至看到了父亲和苍狼！
幻象突然切换，她看到十二个装置分布在全球各地，其中三个已经完全变成黑色，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黑色物质。这些物质在空气中形成人形，渗透进人类社会...
小芳！回来！陆远志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林小芳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它们...它们在通过污染人类意识！那些被感染的人...她警觉地瞥了眼站在门口的张明，会成为它们在现实世界的载体！
阿诗玛从木箱中取出一卷古老的羊皮纸，上面绘制的图案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十二个装置组成的环形阵列，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这是《彝族创世经》的残卷。阿诗玛用纤细的手指描摹着图案，上面说当十二门开其一，死亡将从梦中降临。现在三个门已经打开了...
创世经？张明突然开口，声音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这些图案看起来更像是末日预言。
林小芳注意到张明说这话时，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黑芒。她悄悄碰了碰陆远志的手，在他手心写下统一派三个字。
陆远志微不可察地点头，突然问道：张技术员，指挥中心的量子屏障密码是多少？出发前苍狼队长刚更新过。
张明愣了一下：是...等等，你是在怀疑我？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
现在！陆远志暴起发难，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扣住张明手腕，将其狠狠按在地上！张明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力气大得惊人，竟将陆远志掀翻！
老杨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林小芳扑向挣扎的两人，试图用共情能力干扰张明——却如同撞上一堵黑墙，意识差点被反噬！
他不是张明！她大喊，是掠夺者的载体！
阿诗玛突然唱起一首古老的彝族歌谣，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她额头上的金色螺旋纹路光芒大盛，在空气中投射出复杂的符号。这些符号如同活物般飞向张明，缠绕在他身上！
张明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他的眼镜掉落，露出完全漆黑的眼球！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下开始有东西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中爬行...
按住他！阿诗玛喊道，我要净化他体内的污染！
陆远志用膝盖压住张明的胸口，死死钳制住他的双手。阿诗玛继续吟唱，金色符号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个旋转的螺旋，笼罩在张明面部上方。
林小芳突然明白该做什么。她摘下项链上的银色七巧板，按在张明额头。银光与金光交汇，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张明的身体弓起，一道黑烟从他口中涌出，在空中扭曲成可怕的形状，最终被金光击散！
一切归于平静。张明瘫软在地，眼白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惨白如纸。
结...结束了？林小芳颤抖着问。
阿诗玛摇头：只是暂时驱散。污染源还在那里。她指向羊皮卷上三个变黑的图案，必须关闭它们，否则会有更多载体出现。
陆远志突然按住太阳穴，痛苦地跪倒在地：它们在...呼唤我...他说出的竟然是流利的彝语！更奇怪的是，老向导听到后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是已经失传的古彝语分支，只有少数毕摩还懂得！
阿诗玛敬畏地看着陆远志：你不是普通的守护者...你是归来者她转向林小芳，他体内沉睡着远古守护者的记忆。当十二门全开时，十二位远古守护者将全部归来。
林小芳想起陆远志体内那些靛蓝色的能量碎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陆远志不仅是现代特种兵和陆卫国的结合体，还可能是一个远古守护者的转世载体！
阿诗玛从颈间取下一个小小的骨雕挂坠，形状酷似装置：这是我的印记载体。触碰它，我们就能建立联结。
林小芳犹豫了。斯通博士警告过，每联结一个守护者，她承受的记忆负荷就会加倍。但看着昏迷的张明和屋外那些被感染的村民，她知道别无选择。
我准备好了。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阿诗玛的手，另一只手触碰骨雕挂坠。
刹那间，一股浩瀚的信息流如海啸般冲入她的意识！她看到了无数代彝族守护者的记忆，看到了他们如何用古老的仪式加固的封印，看到了远古时期的创造者与掠夺者的第一次战争...
最震撼的是，她看到了陆远志——不，是陆远志体内那个远古守护者的真容：一位身披兽皮的彝族武士，站在燃烧的前，用生命为代价封印了第一个突破点...
信息洪流太过强大，林小芳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就在即将崩溃的边缘，一股清凉的能量注入——是陆远志！他通过后颈的金纹与她建立连接，分担了一部分负荷。
联结完成后，林小芳瘫软在陆远志怀中，头痛欲裂却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阿诗玛额头上的金色螺旋纹路现在有一半变成了银色，与林小芳的纹路形成呼应。
第一个联结完成了。阿诗玛的声音在林小芳脑海中直接响起，不需要语言，下一个守护者在西藏。但要小心...那里已经有一个被污染了。
林小芳突然一幅未来的画面：西藏雪山深处，陆远志站在一个完全变黑的前，做出某种牺牲的姿势...画面一闪而过，却让她心如刀绞。
不...她下意识抓紧陆远志的手臂，我们不能去西藏！那里有陷阱！
陆远志困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林小芳颤抖着说，联结之后，我似乎能预见一些片段...
阿诗玛严肃地点头：枢纽的能力会随着每次联结增强。但记住，未来不是固定的。你看到的只是可能性之一。
屋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陆远志警觉地冲到窗边，看到三架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直升机正在村寨上空盘旋。
统一派。他咬牙道，他们追踪到了张明的信号。
我们得立刻离开。林小芳挣扎着站起来，脚踝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阿诗玛，你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彝族少女看向昏迷的阿婆，眼中含泪：我不能丢下她...但你们必须前往西藏。那里有答案。她从床下取出一个皮囊，带上这个，遇到危险时打开。
陆远志接过皮囊，刚要询问详情，外面突然传来扩音器的声音：屋内的人注意！你们被包围了！交出守护者和钥匙，饶你们不死！
从后门走！阿诗玛推着他们，我拖住他们！
林小芳想反对，却听到脑海中阿诗玛的声音：「别担心，我能自保。记住，在西藏寻找记忆之湖，那里藏着对抗掠夺者的终极武器。」
陆远志拉着林小芳冲出后门，钻入茂密的竹林。身后传来阿诗玛高亢的歌声和某种能量爆发的轰鸣，接着是士兵的惊叫声。他们没有回头，拼命向预定集合点跑去。
跑出约五百米后，陆远志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几圈后，固执地指向西北方向。
西藏...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恍惚，圣湖...我的记忆在那里...
林小芳担忧地看着他，意识到陆远志体内的远古守护者记忆正在加速觉醒。而根据她预见到的画面，这种觉醒可能导向一个可怕的牺牲...
她握紧胸前的银色七巧板，暗暗发誓要找到第三条路——既不牺牲陆远志，又能拯救世界的方法。但首先，他们必须活着离开这片竹林，前往那个被预言的记忆之湖。
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再次逼近。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潜入更茂密的丛林深处，向着未知的命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