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湘江口音响起。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洗得发白旧布衣的老人,大步向这走来。
李大炮猛然扭头望去,瞬间呆住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的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透着锐利与洞察。
可偏偏那锐利的目光中,又藏着无尽的温和与慈爱,就跟此时天上的暖阳一样。
“啪…”脚跟猛地一磕。
“踏…”向前迈出重重的一步。
李大炮眼神瞬间变得肃然,无意间将搜身的警卫推了个趔趄。
挺胸,抬头,双腿并拢,身体直得跟一杆锋芒毕露地长枪似的。
右臂“唰”地抬起,五指并拢绷得溜直,稳稳地举到了眉棱骨上边,对着老人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伟人好…”
虎啸山林,压倒了呼呼的风声,就连老首长他们,都感觉耳朵都快要失聪。
老人一脸慈祥的看着李大炮,喜笑颜开,“你个小娃娃,嗓门儿大的狠呦。
我看呐,都比拉大炮的卡车大喇叭还要响呦。
你们说,是不是啊?”
李大炮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动作,不曾言语,眼神狂热地看着老人。
老首长眉头紧皱,忍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一脚就踹了过去。
“喊那么大声干…”
话没讲完,却感觉踢到一根柱子上。
“哎呦…”
整个身体,一时不察,被震得往后倒去。
眼看就要人倒罐砸,两个警卫员迅速的上去搀扶,这才免得磕碰发生。
老人踏出门槛,跟老首长开起了玩笑,“老洪,你看你,又在我面前演戏喽。
自己拿着这个小娃娃跟亲儿子似的,偏偏就是一副臭脾气,你啊…让我说啥好。”
老首长把罐子递给一旁的警卫,正了正军装,脸色有些难看,“好你个三娃子,竟然数落起我来了。”
“哈哈哈哈。”老人笑声爽朗,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老首长。
随后对着李大炮和蔼可亲的说道:“小娃娃,你好啊。手放下,手放下嘛,莫搞得这么严肃。”
“是,伟人。”李大炮的胸膛剧烈起伏,整个心脏就跟安上了V8发动机。
“瞧你那点出息。”老首长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跟老子耍的那些威风呢?让狗给吃了?”
李大炮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别太抖,“在您老面前哪敢啊?我怕被您老拿腰带给抽死!”
这话有点气人,老首长炸毛了。
他一把夺过警卫手里的枪,举着枪托就要给李大炮来一下。
老人一把将他拉开,将李大炮挡在身后,佯装生气道:“诶…洪老弟,过了,过了啊。”
刚才的趔趄把罐子的盖掀开一角,一股浓郁的香辣味顿时飘了出来。
老人闻到这股味道,眼睛瞬间亮了。
“嚯,好香啊,辣椒酱的味道儿。
嗯?不对,还有,还有牛肉的香味。”
老首长没好气地瞅了伟人一眼,语气有点酸,“就是给你的,看你那个馋样。
自己每月稿费那么多,全傻乎乎的捐出去了,看你瘦那样,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充死也就一百三十斤。”
“哈哈哈,你啊,打人不打脸,不要老揭人伤疤嘛。”老人让老首长数落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娃娃,你给评评理,是不是这个理。”
李大炮想着那几年饿肚子,老人连肉都舍不得吃,口粮一再缩减,最后竟然患上浮肿,眼神有些悲伤。
“老首长说的对。”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得看向老人,“身体才是为人民奋斗的本钱,身体垮了,那就全完了。”
“你…”老人没想到李大炮居然这么说,脸上露出苦笑,“跟老洪一样倔…”
凌云阁,莲花厅。
老人尝了一口系统出品的“牛肉辣椒酱”,一脸惊艳,“香、辣,就这一口,能多吃好几碗饭nou。”
“行了行了,又没人跟你抢。”老首长跟老人就跟老哥俩似的,没有一点客气,“人都给你带来了,有话快点问。
知道你很忙,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哈哈哈哈。”老人把东西放一旁,拿出一罐华子,扔给老首长一根,笑着看向李大炮,“小娃娃,抽烟不?”
“抽。”李大炮有点厚脸皮,“您给的烟,一定要抽。”
“给你。”
“谢谢伟人。”ψ(`?′)ψ
烟雾缭绕间,老人眼睛微眯,洪亮的声音变得有些深沉,“娃娃,那份敌人交代的情报我已经看了。
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大功臣,对这件事是怎么看呐。”
李大炮抽烟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旁边的老首长,眼里充满询问。
“看老子干啥?让你说,你就大胆的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老首长数落着他。
话已至此,废话少说。
李大炮将手中的烟一嘬到底,烟头狠狠地碾灭,语气凶狠,“杀,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人头滚滚。
“凡是骑在老百姓头上拉屎撒尿的,凡是挡着咱们往前奔好日子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踏妈宰了。一个…也别放过。”
也许是想到了大年初一的那一幕幕,他的煞气不可控制地散发了出来。
伟人坐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陷入思索,没有言语。
老首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这种人就跟野草似的,怎么可能杀的尽。”
“发现一个杀一个,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大刀片子硬。”
老人将燃尽的烟轻轻摁灭,又慢慢点上一根,“咱们有些同志啊……觉得现在日子松快点了,就忘了当初为啥出发喽。
离群众,远喽…”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痛惜,“这样搞,要不得。要犯大错误滴。让人……痛心疾首呐……”
李大炮跟着老首长待了不到一个小时。
临走的时候,他咬了咬牙,从挎兜里掏出一堆狗牌。
“哗啦”一声,全放在茶几上。
老首长眉头紧皱,老人也有些不解。
“米军飞行员的狗牌子,一共38个,都让我给宰了。”李大炮的语气就跟家长里短似的,特别平静,“轰炸大雨湾的那伙杂碎,我把他们…点了天灯。”
米军的第5航空队第18战斗轰炸机大队,老巢就在泡菜的乌山那个鸟机场。
李大炮前世就查过这方面的资料,知道那地方的具体位置。
那会儿,泡菜战争快要结束了。
李大炮单枪匹马,来了个直捣‘鸡窝’。
那一战,李大炮身上添了二十多道伤疤,将驻扎在那的28架野马给炸了个稀巴烂。
整个机场的地勤、守备人员,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至于那些曾经在天上耀武扬威的杂碎们,都被李大炮用空间装走,在那位同志的墓前…
听着李大炮用最平静的调子,讲出这最狠厉的往事。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仰起,朝着莲花厅那高高的穹顶,久久地,默然无语。
老首长却一把夺过狗牌子,眼睛瞪的像铜铃,洪亮的大嗓门揭然而起。
“哈哈哈哈,杀的好,杀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