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清鸢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萧景渊紧紧握着。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比昨晚清明了许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那份沉重似乎淡了些。
见她睁眼，他立刻松开了手，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
苏清鸢心里好笑，这人有时候真是别扭得可爱。她装作没看见，自然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你感觉怎么样？心口还难受吗？”
“无碍了。”萧景渊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昨夜……多谢。”
“谢什么，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个？”苏清鸢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你再歇会儿。”
她推门出去，晨光熹微，空气清新。阿竺和云雀已经在院子里忙碌，小灶上熬着清香的小米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常，但苏清鸢知道，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上午，军医按时来诊脉换药。他仔细检查了萧景渊左臂的伤口和脉象，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侯爷恢复得比预想的还要好！伤口愈合情况良好，寒毒被压制得非常稳固，脉象也强劲了不少。照这个势头，再静养调理三五日，左臂尝试做些轻微活动应当无妨了！”
这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苏清鸢更是喜上眉梢，比自己中了奖还开心。她忍不住看向萧景渊，他也正看着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军医走后，玄影进来汇报。
“侯爷，按照您的吩咐，对西山矿坑及周边区域的详细侦察已经部署下去，最迟明晚会有更确切的消息传回。另外，我们的人正在加紧追查影七影九带来的那条线索，试图找到当年经手药材的具体人员和流向。”
萧景渊点了点头，吩咐道：“让下面的人谨慎行事，宁可慢，不可打草惊蛇。”
“是。”
玄影退下后，萧景渊尝试着用右手支撑，想要下床走动。苏清鸢赶紧上前扶住他。
这一次，他走得比之前更稳了一些，虽然左臂依旧垂着不动，但脚步明显有力了。两人慢慢走到院子里，清晨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独眼老贺正好叼着根草茎晃悠过来，看到萧景渊能下地了，独眼一亮，咧嘴笑道：“嘿！侯爷，你这身子骨可以啊！恢复得够快！看来苏姑娘这汤汤水水没白喂！”
萧景渊难得没有冷着脸，微微颔首：“贺寨主，此番多谢。”
“谢啥！”老贺大手一挥，“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等你好了，还得指着你带咱们去端了那劳什子‘寒潭’的老窝呢！”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弟兄们手都痒痒了，就等着干票大的！”
萧景渊眼中寒光一闪：“放心，那一天不会太远。”
下午，苏清鸢正在琢磨晚上给萧景渊做点什么既补身又好消化的吃食，裕亲王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亲自来到了这个小院。
裕亲王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了些，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他先是关切地询问了萧景渊的伤势，得知好转后，明显松了口气。
“景渊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你皇兄心里都记着呢。”裕亲王拍了拍萧景渊没受伤的右肩，语气带着长辈的慈爱和欣慰。
随即，他脸色一正，谈起了正事：“朝中局势暂时稳住，七皇子一党的明面势力已被拔除大半。但，隐患犹在。”
他挥退左右，只留下萧景渊、苏清鸢和玄影在屋内，声音压得更低：“我们清查七皇子府邸和卫临的皇城司时，发现了一些线索，指向朝中还有地位不低的人，与幽冥道暗中有牵连，甚至可能……与当年谋害先太子以及给你下毒之事脱不了干系。”
萧景渊眼神骤然冰冷：“是谁？”
裕亲王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对方藏得很深，线索到了几个看似不相干的官员那里就断了，明显是被人精心处理过。但可以肯定，此人能量不小，且就在京城，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苏清鸢听得心里发毛。就在身边？会是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某位大臣？还是某个不起眼的宗室？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裕亲王看向萧景渊：“你的伤还得将养些时日，追查内奸和七皇子下落的事，皇上和我自有安排。你当前最要紧的，是尽快好起来。‘寒潭’那边若有消息，需要动用精锐，还得你来主持大局。”
萧景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
裕亲王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宽慰的话，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他特意对苏清鸢和蔼地笑了笑：“苏丫头，景渊这里，辛苦你多费心了。”
送走裕亲王，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却仿佛驱不散那无形的阴霾。
萧景渊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自己依旧无力的左臂，薄唇紧抿。
苏清鸢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右手边。
萧景渊接过杯子，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她说：“藏在身边的影子……才是最致命的。”
苏清鸢伸出手，覆盖在他握着杯子的手背上，感受到他手背微微绷紧的肌肉。她用力握了握，声音坚定：“不管影子藏得多深，我们一定能把他揪出来。就像你的毒，再顽固，我们也一定能找到解药。”
萧景渊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嗯。”他应了一声，虽然只有一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窗外，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而屋内的两人，在经历了生死与阴谋的洗礼后，彼此扶持的手握得更紧，仿佛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暗流汹涌，他们都有勇气一起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