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四十分，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
红星机械厂附近的村子笼罩在一片昏黄的路灯下，光线微弱，勉强照亮脚下的水泥路。村中万籁俱寂，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窗帘后隐约透出电视的光影。小卖部的卷帘门半开，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播放着断断续续的戏曲，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林辰和苏婉清悄然抵达集合点。
他们没有并肩而行，而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仿佛两个互不相识的夜行者。苏婉清穿着深色风衣，帽檐压低，站在小卖部门口的阴影里；林辰则已换上“流浪汉”的伪装——一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旧外套，是小区清洁工老张特意给的；一条膝盖处破了洞的牛仔裤，裤脚沾着泥渍；脚上是一双看不出原色的旧运动鞋；手里还拿着一个豁口的搪瓷碗，碗底残留着几粒冷饭。
他的脸上涂了少许灰粉，头发故意弄得凌乱，整个人看起来邋遢而疲惫，活脱脱一个在寒夜里游荡的拾荒者。
“我就在这等你。”苏婉清靠近他，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快速而细致地为他整理衣领，确保耳机线完全隐藏在衣领内，“记住，进去后别说话，用耳机联系；要是遇到人，就装成捡垃圾的，低头走，别慌。你的任务是找证据，不是对抗。”
林辰点点头，目光沉静如水：“你也小心。我在耳机里能听到你的声音，但你一个人在外，风险也不小。有事随时联系我。”
“放心。”苏婉清将备用加密耳机塞进耳中，调试频道，“我在这边视野开阔，能看见工厂大门口和破洞方向。小卖部老板已经醒了，他会帮我留意。”
林辰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防狼喷雾在右口袋，手电筒在左口袋，伸缩棍藏在腰后，GpS定位器紧贴后颈，读心术随时待命。
“行动。”他低声说，转身融入夜色。
凌晨零点五十五分。
林辰按照老奶奶提供的线索，绕到工厂围墙的背面。月光被云层遮蔽，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远处公路的车灯偶尔划破黑暗。
他蹲在老槐树下，目光扫视着围墙。果然，在砖墙与地面交接处，有一处明显的破损——几块砖头松动，铁丝网被剪开，形成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小通道。洞口被茂密的杂草和藤蔓遮掩，若非事先知晓，根本无法发现。
他用手电筒调至微弱模式，光束如针尖般探入洞内。洞里没有陷阱，没有铁丝网，地面是硬土，勉强可通行。
“破洞安全，可以进入。”林辰对着耳机轻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收到，注意安全，我在路口等你。”苏婉清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清晰而稳定，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林辰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铁锈与泥土的气息涌入肺腑。他侧身，缓缓钻入破洞。
碎石刮过外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如同一条潜行的蛇。终于，他成功进入厂区。
围墙内是一片荒芜的空地，杂草丛生，高及膝盖，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他贴着墙根移动，强光手电调至最低亮度，光束仅照亮前方一米。按照苏婉清的草图，他辨认方向，向仓库区潜行。
路上，死寂无声。
只有他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远处门卫室传来的电视声——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深夜新闻，声音断断续续。偶尔，还能听到值守人员的咳嗽声或打哈欠声。
林辰悄然开启读心术，将“专注通道”对准门卫室。
【好困啊……眼皮打架，真想早点换班……这破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能有啥可守的……】——打盹的守卫心声疲惫。
【这破信号，刷个视频都卡成ppt……要不是钱给得多，谁干这活……】——玩手机的守卫满心不耐。
林辰心中一松。两人毫无警觉，巡逻的念头都没有。
他加快脚步，穿过一片废弃的设备堆，终于抵达仓库区。
三座红砖砌成的仓库并列而立，像三座沉默的墓碑。窗户上的玻璃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框如同怪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
林辰按照草图，走向最深处的三号仓库。
仓库门是厚重的铁皮门，表面锈迹斑斑，中央挂着一把崭新的黄铜锁，锁体光亮，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到三号仓库了，门是锁着的，需要找钥匙。”林辰对着耳机轻声说，声音平稳，但心跳已悄然加速。
“别急，”苏婉清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冷静而镇定，“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工具，比如铁丝，能不能撬开。保持观察，别暴露。”
林辰在仓库周围仔细搜寻。杂草间散落着废弃的螺栓、铁片和碎玻璃。终于，在墙角一堆瓦砾中，他发现了一根约十五厘米长的铁丝，一端弯曲，像是从旧铁网中拆下的。
他拿起铁丝，走到仓库门前，蹲下身，将铁丝插入锁孔，轻轻试探。
“咔……咔……”铁丝在锁芯内转动，却始终无法触动机关。
他从未学过开锁，手法生疏，手心渗出冷汗，手指微微发抖。
试了十几次，锁纹丝不动。
“不行，撬不开，”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这锁是新的，可能是林墨的人后来换的，防撬设计。”
“别慌。”苏婉清的声音依旧平静，“你再想想——昨天那两个手下说‘行车记录仪被拆了’，说明他们进过仓库。说不定他们还留着钥匙。你去门卫室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
林辰点头，迅速将铁丝藏回口袋。他贴着墙根，向门卫室方向潜行。
门卫室距离仓库区约五十米，中间是一片开阔地，无处遮掩。他只能等云层遮住月光时，快速冲刺一段，再躲入阴影。
终于，他抵达门卫室旁的杂草丛中，匍匐前进，将自己完全隐藏。
门卫室的窗户开着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地面。透过缝隙，他看到两名守卫——一个中年男人靠在椅子上打盹，头一点一点；另一个年轻些的守卫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林辰集中精神，开启读心术，将“专注通道”精准对准打盹的守卫。
【哎哟……今天把钥匙忘在窗台砖下了……等会儿换班的人来了，得记得告诉他，别丢了……那钥匙是林总特意交代的，丢了可要扣半年工资……】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钥匙在门卫室窗台砖下！
他迅速捕捉信息：是三号仓库的钥匙，黄铜材质，刻有“3”字，被遗忘在窗台外侧的砖缝里。
“钥匙在门卫室窗台砖下！”他对着耳机轻声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现在去拿，拿到后就去开仓库门。”
“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苏婉清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林辰屏住呼吸，目光锁定窗台。那块松动的砖头外侧，隐约露出一小截黄铜的反光。
他等了三分钟，确认打盹的守卫睡得更沉，玩手机的守卫也完全沉浸在游戏中。
时机已到。
他像一只猎豹般悄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伸手从砖缝中摸出钥匙——冰凉的黄铜触感传来，上面清晰地刻着“3”字。
得手！
他迅速转身，贴着墙根向仓库区狂奔。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拿到钥匙了，现在去仓库。”他轻声说，心跳如鼓。
“好，我在这边留意，你快点，还有四十分钟就到两点了。”苏婉清的声音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
月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林辰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握紧手中的钥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不仅仅是一把开锁的工具，更是开启真相之门的钥匙。
离行车记录仪越来越近了，离林墨的罪行曝光，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