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溥和小满刚拉开秋海棠的房门,还没踏出去,就听见月亮门处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冲进了院子!
两人都不由被眼前人惊得一愣,这竟然是班主张东贵!只是他这模样也着实凄惨了些。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尤其是左眼窝,肿得老高,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破了,还挂着血渍,绸缎长衫也被扯得歪歪扭扭,沾满了尘土。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手里竟提着一把出鞘的宝剑,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小满看着张东贵这副尊容,都替他痛得小脸拧成了一团。
张东贵也一眼瞧见了刚从秋海棠房里出来的顾溥和小满,不由得愣了一下,但这时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两个“杂役”为何会从角儿的房里出来,满腔的怒火全指向房里的人,嘶声吼道:“秋海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秋海棠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到门边,跨槛出去,看到张东贵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惊讶道:“班……班主?您这……这是去哪儿登台唱《三岔口》了?怎么还挂了彩回来?”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张东贵气得浑身肥肉乱颤,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也是努力的瞪大,举着剑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说!琴心月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死哪儿去了?!别他妈跟老子装糊涂!你们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他跑了你能不知道?!今天你要是不把人交出来,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秋海棠本来心里就憋着火,一听这话更是炸了!琴心月跑了,他还是从张东贵自己嘴里听说的,现在反倒来指责他藏人?也豁出去了,冷笑道:“张班主!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心月去哪儿了,我正要问你呢!不是你把他逼走的吗?现在倒打一耙来找我要人?你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拿着把剑在这里耍横,算什么本事!”
“你……你反了!反了!”张东贵被他怼得差点背过气去,提着剑就要冲上来。
小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悄悄扯了扯顾溥的衣袖,压低声音:“公子,刘知府这下手……可真够黑的!您看张班主这脸,都快被打成猪头了,估摸着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顾溥目光微闪,什么也没说拉着小满退到旁边,把场地留给了二人发挥。
院子里的这番热闹,早就引来了不少偷偷围观的下人和一些胆大的伶人,聚在月亮门内外,窃窃私语。
张东贵见秋海棠硬气,又瞥见周围看热闹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憋屈涌上心头,“哐当”一声把剑扔在地上,一屁股瘫坐在地,竟毫无形象地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捧着你们,你们一个个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庆喜班完了!彻底完了啊!呜呜呜……”
张东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个凄惨:“琴心月那个天杀的小畜生!他……他把刘知府的千金……把刘小姐的肚子给搞大了啊!!现在他人跑了,没影了!刘小姐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刘知府……刘青松那个老王八蛋!他限我三日之内交人!交不出人,他就要查封我的庆喜班!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我上哪儿去给他找人啊?!庆喜班几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咱们这几十号人捆在一起跳萧江算了!呜呜呜……”
反正已经这样了,张东贵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全都抖了出来。刘知府女儿不知羞耻,把错全怪在他头上,他招谁惹谁了,把他的摇钱树弄没了,现在还要端了他的庆喜班,横坚都是死,他也不怕把这屎抹刘青松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