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张东贵刚起身,就被刘青松派来的衙役’请‘到了府衙后堂。一路上他是惴惴不安,刚踏进门槛,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两旁的衙役给按倒在行凳上。
“啊,大人,大人!”
“给我打!”刘青松面色铁青坐上位。
“啊,大人饶命呀,大人……啊!小人是犯了什么错啊!唉哟,大人……”连话都不让张东贵说全了,厚重的板子就结结实实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惨叫连连。十板子打完,张东贵已经汗浸透衣衫,人就瘫趴在凳上。
刘青松这才踱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张东贵,现在知道骗本官的下场了?”
张东贵疼得龇牙咧嘴:“大人……小的……小的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
“不知?”刘青松冷笑道:“王蒙鸢根本就没去采风!他就在临江府,就在他城西那个破院子里!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本官,欺瞒方大人!你好大的狗胆!”
张东贵如遭雷击,浑身冰凉,他们怎么知道的?脑子里闪过一场景,瞬间泄了气,一定是秋海棠说的,只有他知道蒙鸢是回家了,真是百密一疏啊!
刘青松蹲下身,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现在,本官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庆喜班立刻查封,你这戏班子上下几十号人,统统抓进大牢,以欺瞒上官之罪论处!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你把王蒙鸢,乖乖地、亲自给我送到城东别院去,方大人还在等着呢。”看着面如死灰的张东贵,刘表松拍了拍他的脸:“想好了吗?是保你那颗摇钱树,还是保你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的戏班,还有这几十口跟你吃饭的人?”
张东贵趴在地上,臀根处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却如坠冰窟……闭上眼,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送。”
***
张东贵一瘸一拐,拖着腿走到了城西的王家小院。敲开门,院子里只有王蒙鸢一人在整理晒干的草药。
听到的动静,王蒙鸢抬头看向门口,见张东贵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着实一惊,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上前扶住他:“班主?您这是怎么了?”
张东贵扫过一院的安静,询问道:“赵婶呢?”
“哦,她与我母亲到药铺帮忙去了,班主你找赵婶吗?”
张东贵吃痛抽回自己的手,“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王蒙鸢面前,抱着他的腿,放声痛哭:“蒙鸢!蒙鸢啊!这次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救救戏班!救救大家吧!”
王蒙鸢被他这举动惊得后退半步,赶紧去拉他:“班主,您快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慢慢说!”
张东贵死活不起,涕泪横流地将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从方世光看上秋海棠,到自己挨了板子,再到刘青松给的二选一。
“……只有海棠知道你没走,只有他……!蒙鸢!刘青松那老王八蛋,他拿整个戏班几十口人的性命前程逼我啊!”张东贵哭得几乎断气:“蒙鸢,算班主我求你了!看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我自问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从你入行就力捧你,什么事求过你?啊?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你帮帮庆喜班,帮帮大家!”
张东贵抬起泪眼,死死抓着王蒙鸢的衣摆,开始细数:“你心善,修学堂,施粥药,哪一次班主我没支持?没出钱出力?蒙鸢,你那么帮外人,这次……这次就不能帮帮自己人吗?戏班要是没了,那些人可怎么活啊!”
王蒙鸢僵在原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映不出一丝血色。听着张东贵的哭诉,看着衣袍上渗出的血迹,手指慢慢攥着,指甲陷入掌心,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虚无:“班主,你起来吧!”
张东贵愣愣地抬头望着他。
王蒙鸢默默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出来,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月白色长衫,衣袂飘飘,衬得他面容越发清俊,也越发苍白。
走到门口,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