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阳光似乎无法穿透笼罩在四人心头的阴霾。
狗哥倒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已经传遍了整个棚户区。有人拍手称快,有人惴惴不安,更多的人则是麻木地观望着,等待着新的势力来填补权力真空。
但林野他们知道,真空不会持续太久。刀疤会迅速接管狗哥的地盘,而那些神秘的警察,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山洞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虽然隐蔽,但并非长久之计,而且距离埋藏“料”的地方太近,就像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库。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林野做出了决定,“先回棚户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躲在人群里,比躲在山里更安全,也更容易打听消息。”
老周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一直躲在山里,只能是坐以待毙。
阿城虽然对回到那片带给他痛苦记忆的地方本能地感到恐惧,但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收拾起寥寥无几的行李——主要是那点救命的口粮和老周的草药,四人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庇护了他们多日的山洞。下山的时候,林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埋藏着秘密和危险的干草堆,心情复杂。
重返棚户区,感觉已然不同。街道上似乎比往日“干净”了一些,狗哥手下那些耀武扬威的混混不见了踪影,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人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有好奇,有同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毕竟,他们是唯一从狗哥疯狂搜捕下活下来,并且亲眼见证了狗哥倒台的人。
他们原来的窝棚早已被狗哥拆成了废墟,不能再住人。泥鳅带着他们,在棚户区更深处,一个靠近污水沟、更加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半塌的土房。这里原本住着一个孤老头,前些天刚病死,房子就空了下来,暂时还没人占据。
房子比之前的窝棚还不如,四面漏风,屋顶塌了一半,但至少有几面墙能稍微遮挡一下。四人动手,简单清理了一下里面的垃圾和蜘蛛网,用能找到的破木板和塑料布勉强堵住了几个大的漏洞,算是暂时有了个落脚之处。
安顿下来后,首要问题依然是生存。林野背后的伤口还需要休养,不能干重活。阿城断臂未愈。老周腿脚不便。只剩下泥鳅一个完整的劳动力。
“我去码头看看。”泥鳅自告奋勇,“狗哥倒了,码头应该会换新工头,说不定能找点轻省活儿。”
林野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点,多看多听,少说话。重点留意……那些生面孔,还有孙工头的消息。”
泥鳅应了一声,转身钻出了破屋。
林野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感受着背后伤口结痂处传来的麻痒。身体的伤痛在缓慢愈合,但心里的压力却与日俱增。他们虽然暂时安全了,但就像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们心惊肉跳。
老周坐在门口一个破木墩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杂乱肮脏的街道,像一尊沉默的石雕。阿城则蜷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依旧无法用力的断臂,眼神黯淡。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快到中午时,泥鳅回来了,带回了一些食物,还有打探到的消息。
“码头换了个新工头,姓李,看起来比孙工头要和气点,但规矩也严。”泥鳅一边分着黑面馒头,一边说道,“我试着问了问,他说现在不缺人,让我们过几天再去看看。”
这在意料之中。狗哥刚倒,码头肯定要经历一番整顿。
“还有呢?”林野更关心其他消息。
泥鳅压低了声音:“那些生面孔……我今天又看到他们了!就在集市上,假装买东西,其实还是在打听事情。我偷偷跟着听了一会儿,他们好像在问……问前几天晚上,废砖窑和河边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废砖窑!河边!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这两个地方,都和他们密切相关!废砖窑是他们设计狗哥和与孙工头交易的地方,河边是他们跳河逃生的地方!
警察果然在调查!而且调查的方向,直指他们参与过的核心事件!
“他们……他们查到什么了吗?”阿城紧张地问。
泥鳅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们问得很隐蔽,那些人好像也不太敢多说。”
林野和老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警察的调查就像一张正在慢慢收拢的网,而他们,似乎就在这张网的边缘。
“孙工头呢?有消息吗?”林野追问。
泥鳅再次摇头:“没有,好像彻底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孙工头的消失,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
就在这时,破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了他们的门口。
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问……林野兄弟,是住在这里吗?”
屋里四人瞬间噤声,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