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那套“抢生意、断财路”的阳谋,像一把淬了毒的钝刀子,开始一下下地割在黑皮的身上。不致命,但疼,而且是一种持续不断、让人越来越烦躁的疼。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小商户偷偷把活儿给了四海,黑皮虽然恼火,但还没太当回事,觉得收拾一顿就能把风气正过来。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手下那些原本靠着抽成和“管理费”过得挺滋润的混混们,开始抱怨钱不够花了。以前在码头和市场转一圈,总能捞到不少油水,现在却经常空手而归。那些原本见了他们就点头哈腰的小贩,眼神也开始躲闪,推说生意不好,交不上那么多“份子钱”了。
更让他憋气的是,他明明知道是四海在背后搞鬼,却抓不到对方任何把柄。四海的人从不进入他的地盘核心区域闹事,就是规规矩矩地接活,老老实实地送货,价格还比他低,服务还比他手下那群就知道欺行霸市的混混好。那些小商贩也不是傻子,同样的活儿,能少花钱还能得个客气,谁不愿意?
黑皮试着派人去警告了几个“叛变”最明显的商户,结果第二天,四海的人就“恰好”路过,还“好心”地帮那商户解了围,话里话外暗示有四海在,不用怕。这事传开,原本还在观望的商户,心思就更活了。
他也想过直接去找四海货栈的麻烦。可每次带人过去,看到那些穿着统一蓝布工装、眼神警惕、隐隐结成阵势的四海伙计,再想起林野那小子在商会里的名头(虽然只是个新丁),以及上次江边那番让他投鼠忌器的话,他就硬生生把火气憋了回去。现在动手,名不正言不顺,还可能惹一身骚。
“妈的!妈的!”黑皮在自己那间乌烟瘴气的办公室里摔了好几个茶杯,气得呼哧带喘。这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比真刀真枪干一架输了还难受。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蛛网慢慢缠住的虫子,越挣扎,缠得越紧。
“皮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一个心腹手下苦着脸说,“兄弟们都快没米下锅了!再让四海这么搞下去,咱们这摊子……就散了!”
黑皮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手下人说得对。混他们这行的,靠的就是人多势众和财源广进。现在财路被掐,人心就要散。人心一散,他黑皮在赵凯眼里,也就没了价值。
“散?老子看谁敢散!”黑皮狞笑一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去,给老子盯紧了四海那帮人!特别是他们外出送货的!老子就不信,他们次次都能那么走运!只要让老子抓到一次机会……”
他没把话说完,但眼中的凶光已经说明了一切。明的暂时动不了,那就来暗的!他就不信,四海那帮人能永远不露破绽。
钝刀子割肉的滋味,他黑皮尝够了。他现在急需一场血腥的胜利,来重新稳固自己的地位,也来发泄心头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