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瀚科长的召见,在意料之中,又让人心头沉重。这将是四海与凯旋商贸的第一次正式“交锋”,在官方代表的注视下。
林野只带了强子一人前往。他换上了一身勉强算是得体的深色布衣,虽然洗得发白,但熨烫得平整。强子也努力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些,只是眉宇间的戾气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会见地点在指挥部一间小型会议室。他们到的时候,凯旋商贸的人还没来。李文瀚坐在主位上,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见到他们,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坐下。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敲打着人的神经。
等了约莫十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正是孙胖子!他身后跟着两个一看就是精干下属模样的人,而最后进来的,竟然是黑皮!黑皮换上了一身不太合体的西装,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野。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孙胖子亲自来了?还带着黑皮?这是什么意思?示威?还是……
孙胖子一进来,就满脸堆笑地走向李文瀚,伸出胖手:“李科长,久等了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实在抱歉!”
李文瀚和他轻轻握了一下手,语气平淡:“孙经理客气了,请坐。”
孙胖子这才仿佛刚看到林野似的,转过头,脸上带着夸张的惊讶:“哟!这位就是四海货栈的林老板吧?真是年轻有为啊!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成为‘合作伙伴’了,真是缘分,缘分啊!” 他嘴上说着缘分,眼神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算计。
林野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孙经理。”
黑皮站在孙胖子身后,低着头,像个鹌鹑,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
众人落座。李文瀚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今天请二位来,是为了明确一期零散运输及用工协调业务的具体分工和协作机制。招标文件是框架性的,具体执行,还需要我们三方共同商议。”
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指挥部初步拟定的一个分工草案。凯旋商贸负责A、b两个主要片区的建材转运和大型设备协调;四海货栈负责c区(老旧居民区)的零散材料配送、文件传递以及临时用工召集。双方在各自负责区域内独立运作,但需定期向指挥部汇报进度,遇到交叉或需要配合的情况,及时沟通。”
林野快速浏览着草案。c区?那是整个项目里最麻烦、最零碎、油水也最少的区域!道路狭窄,住户复杂,协调难度极大。而A、b区则是相对规整、运输量大的肥肉。这分工,明显偏袒凯旋商贸!
孙胖子看着草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假惺惺地说:“李科长安排得周到!我们凯旋商贸一定全力配合,把A、b区的工作做好!至于c区嘛……”他瞟了林野一眼,拖长了音调,“林老板,这活儿可不好干啊,你们四海……能行吗?要不要我们派点人‘指导指导’?”
这话充满了挑衅和羞辱。
强子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就要拍桌子站起来。
林野在桌下用力按住强子的腿,面上依旧平静,他看着李文瀚,沉声道:“李科长,分工我们没意见。四海既然接了这活儿,就一定能干好。不需要任何人‘指导’。”
李文瀚点了点头,似乎对林野的态度还算满意。
孙胖子碰了个软钉子,嘿嘿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就在林野以为这次见面就会在这种暗流涌动中结束时,李文瀚却忽然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建议:
“为了保证协作顺畅,指挥部建议,双方各自指派一名固定的联络员,组成一个临时的协调小组,常驻指挥部,负责日常的沟通和问题处理。”
他目光扫过孙胖子和林野:“凯旋商贸这边,孙经理觉得派谁合适?”
孙胖子似乎早有准备,立刻笑着指向身后的黑皮:“就让黑皮去吧!他熟悉地面上的情况,沟通起来也方便。”
让黑皮当联络员?!
林野和强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让这个屡次对他们下黑手的对头来当“联络员”?这哪里是协调,分明是放了个监工和捣乱分子在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野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