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那里的天际，依旧有淡淡的虚无之气弥漫。
“赢了这一局，却不是结束。”他低声道，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但我们找到了虚无的弱点，只要生命不息，这道屏障，便永远不会破灭。”
莹白色的光芒，依旧在山门之上流转，如同永恒的守护，照亮了这片重获生机的天地。
玄元山巅的风，卷着草木复苏的清香掠过，苏禾缓步走到张远身侧，手中握着半片从虚无裂隙中拾得的残叶，叶面上那一点顽强跳动的莹白微光，正是方才护住山门的本源之力余韵。“长老们方才合议，说这微光与古籍中记载的生命本源之光同源，只是太过微弱，撑不起长久的屏障。”她声音轻缓，却带着一丝凝重，“古籍还说，这光的源头，不在我们的三界，而在异域宇宙的生命起源之地——那是万物初生时，混沌里最先亮起的一点星火所化的秘境。”
张远指尖轻触那残叶上的微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来对抗虚无族的疲惫。他想起那些被虚无之气吞噬的村落，想起玄元山脚下那些重建家园的百姓，眼中的坚定愈发炽烈。“虚无族的根源，是吞噬一切生机的死寂。想要彻底斩断他们的祸乱，便要寻到这生命本源之光，以其至盛生机，荡尽世间虚无。”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身着墨色道袍的李玄真，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古卷。“掌门，这是玄元山藏剑阁最深层的《跨界秘录》，记载着通往异域宇宙的法门。”李玄真将古卷递来，语气肃然，“只是跨界之路凶险万分，沿途有混沌罡风，还有被虚无之力侵染的异兽，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张远接过古卷，指尖拂过卷面上模糊的符文，那些符文似有生命般微微发亮。他抬眼望向玄元山山门处的莹白光芒，又看向苏禾，看向身后赶来的一众弟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义无反顾。
“有些路，总要有人去走。”张远将古卷收入怀中，转身看向众人，声音朗然，“虚无不灭，苍生难安。这生命起源之地，我去定了。”
苏禾上前一步，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剑刃映着山巅的光，亮得晃眼。“我与你同去。”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说过，生命不息，屏障不灭。我们二人并肩，便是一道移动的屏障。”
李玄真叹了口气，转身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玄元山的护山大阵符文。“此乃乾坤佩，能护你们抵御三成混沌罡风。另外，藏剑阁的弟子已经备好了辟谷丹和疗伤药，你们……务必保重。”
当日午后，玄元山后殿的静室内，烛火摇曳。
张远将《跨界秘录》摊在案上，指尖循着符文逐一描摹，口中低声念诵着晦涩的咒诀。苏禾则在一旁整理行囊，将数十枚疗伤的九转还魂丹、避邪的清心符箓一一分类，又将那片带着本源微光的残叶小心收进一个玉匣，贴身存放。“这残叶是唯一的指引，”她抬眸看向张远，“古卷上说，本源之光会对同源气息产生感应，靠着它，我们才能在异域混沌中找到生命起源之地的入口。”
张远颔首，抬手将自己的佩剑“破虚”从剑鞘中抽出，剑身嗡鸣震颤，剑脊上的龙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他屈指轻弹剑身，又将一瓶淬了玄元山灵液的油膏涂抹在剑刃上，以防混沌罡风侵蚀剑体。“此剑随我多年，斩过虚无族的先锋，也护过玄元山的山门，这次跨界，它依旧是我的依仗。”
入夜时分，二人来到山门前的广场。
弟子们早已列成两排，手中捧着各自的心意——大弟子捧着一件水火不侵的天蚕宝衣，二弟子抱着一捆能缚住异兽的捆仙索，就连平日里最调皮的小弟子，也红着眼眶递上了一袋自己攒下的辟谷丹。“掌门、苏师姐，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小弟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引得周围不少弟子跟着红了眼眶。
张远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又看向众人，朗声道：“我走之后，玄元山便交由李长老代管。你们要勤练功法，严守山门，待我与苏禾寻得本源之光归来，定要让虚无族再无立足之地！”
“谨遵掌门谕令！”众弟子齐声应和，声音响彻山巅。
苏禾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她将自己的佩剑“凝霜”递给身旁的师妹，嘱咐道：“此剑能净化虚无之气，若山门再遇袭，你便用它护住后山的药田，那里种着能滋养本源微光的灵草，万万不可有失。”
夜色渐深，天际的虚无之气翻涌得愈发厉害，却被山门的莹白光芒死死挡在外面。
李玄真走上前来，将两枚刻满符文的玉简递给二人：“这是跨界阵的启动玉简，注入灵力便能开启通道。记住，跨界阵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一旦踏入，便没有回头路。”
张远接过玉简，入手微凉。他与苏禾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决绝。
“待我们归来之日，便是虚无族彻底覆灭之时！”
张远一声长啸，声音响彻云霄。他与苏禾同时将灵力注入玉简，霎时间，一道璀璨的光柱从二人脚下冲天而起，撕裂了夜幕，直通天际。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如同两道划破黑暗的光，纵身跃入光柱之中。
才踏入光柱，一股沛然的拉扯之力便骤然袭来，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二人的筋骨寸寸剥离。周遭的空间扭曲变形，五色的混沌气流如同咆哮的怒龙，不断撞击着光柱的壁垒，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张远紧握苏禾的手腕，将乾坤佩祭出，玉佩嗡鸣着浮在二人头顶，散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晕，堪堪抵住了混沌气流的冲击。
“小心！”苏禾突然低喝一声，抬手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只见光柱边缘的混沌气流中，骤然探出数道漆黑的触手，那触手布满了倒刺，带着蚀骨的虚无之气，正狠狠朝着二人的方向抽来。剑气斩在触手上，发出“滋啦”的刺耳声响，一股腥臭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
“是被虚无侵染的混沌异兽！”张远瞳孔骤缩，他认出这触手的来历——《跨界秘录》中记载，跨界阵通道内，盘踞着被虚无之力同化的异兽，它们以跨界者的生机为食，是无数先驱者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更多的触手从混沌气流中钻出，如同密不透风的罗网，朝着光柱内的二人席卷而来。乾坤佩的光晕被触手撞击得剧烈晃动，淡金色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张远咬咬牙，将全身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玉佩，同时抽出破虚剑，剑脊上的龙纹骤然亮起，发出一声震天龙吟。
“苏禾，守住玉简！阵眼不能断！”他沉声喝道，纵身跃起，破虚剑带着一往无前的锋芒，朝着那片触手的源头狠狠劈去！
剑光如龙，裹挟着玄元山的浩然剑气，撞上触手群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银光。最前端的三根触手应声断裂，黑色的汁液溅落在光柱壁垒上，竟滋滋腐蚀出数个小洞，混沌罡风趁机钻进来，刮得二人皮肤生疼。苏禾咬唇，左手掐诀护住玉简，右手凝起一道灵盾，将罡风尽数挡下，同时扬声提醒：“这异兽的汁液有腐蚀性！别沾到身上！”
张远闻言，身形在空中一个旋身，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触手，破虚剑反手一撩，剑刃擦着触手的边缘划过，带起一串火星。他借着这股反冲力，朝着触手最密集的地方突进——那里的混沌气流翻涌得最厉害，隐隐能看到一只布满复眼的巨大头颅，正藏在黑气里，死死盯着光柱中的二人。
“孽畜！”张远怒喝一声，将灵力灌注到极致，破虚剑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剑身上游走翻腾。他双手握剑，自上而下劈出一道百丈长的剑光，那剑光劈开混沌气流，直逼异兽头颅。异兽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所有触手同时回缩，层层叠叠地护在头颅前方，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
“轰——”
剑光与触手屏障轰然相撞，剧烈的冲击波震得光柱剧烈摇晃，张远被震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险些吐出鲜血。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屏障——触手与剑光僵持的地方，正有缕缕黑烟升起，显然异兽的防御也撑不住这浩然剑气的侵蚀。
“张远，我来助你！”苏禾的声音响起。
只见她将玉简紧紧贴在胸口，指尖快速掐动咒诀，周身泛起莹白的微光——那是残叶上的本源之力被引动了。微光化作数道纤细的光丝，如同长蛇般缠上破虚剑的剑身，刹那间，剑光暴涨数倍，竟染上了一丝生命本源的暖意。
“就是现在！”
张远眼中精光爆射，猛地发力，破虚剑带着莹白剑光，硬生生撕裂了触手屏障。剑光直透异兽头颅，那只布满复眼的头颅瞬间凝固，随即爆成一团黑色的雾气。失去了头颅的控制，那些触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软塌塌地垂落下去，很快便被混沌气流吞噬殆尽。
异兽被灭，光柱内的混沌气流平静了不少，可乾坤佩的光芒却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显然也到了极限。张远落回苏禾身边，刚想开口，却见远方的混沌气流中，又有数十道黑影正在快速逼近，隐隐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嘶鸣。
苏禾脸色微变，低头看了一眼玉简上的符文——跨界阵的通道，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
“不能硬拼！”张远当机立断，一把揽住苏禾的腰，将仅剩的灵力尽数灌入玉简，“通道尽头便是异域宇宙的边缘，我们冲过去！”
玉简嗡鸣大作，光柱陡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通道深处窜去。身后的黑影速度极快，转瞬便追至百丈之内，为首的异兽生着蝙蝠般的肉翼，尖啸着喷出一道漆黑的光束，光束擦着光柱的边缘掠过，竟直接洞穿了混沌气流，留下一道漆黑的裂隙。
“它们在借力！”苏禾敏锐地发现，那些异兽竟能顺着混沌气流的涌动加速，距离正一点点缩短，“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
张远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怀中的《跨界秘录》，忽然想起卷中记载的混沌引——以自身灵力为饵，引动混沌气流反噬追兵。这法子凶险至极，稍有不慎便会被气流反噬，但眼下已是别无选择。
他反手将苏禾护在身后，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破虚剑上。“你护住玉简，我来断后！”话音未落，他纵身跃出光柱，破虚剑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剑网裹挟着他的精血，竟在混沌气流中划出一道漩涡。
“孽畜，来追我！”张远一声怒喝，故意将身上的灵力气息外放。那些异兽果然被吸引，嘶吼着调转方向，朝着漩涡扑来。
苏禾心头一颤，刚想追出去，却见张远的身影在漩涡中一闪，竟借着气流的推力，朝着光柱的方向倒飞而来。“走！”他猛地拽住苏禾的手腕，二人一同借力，朝着通道尽头那片迷蒙的光晕冲去。
身后的异兽群怒啸连连，却被突然爆发的混沌漩涡缠住，一时间竟难以脱身。
光柱的速度越来越快，通道尽头的光晕愈发清晰，那是一片莹莹的白光，带着生命初生的温润气息。而玉简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通道，即将关闭了！
“再加把劲！”张远咬着牙，将残留在丹田的最后一丝灵力渡给苏禾。苏禾心领神会，将本源残叶的微光引至极致，那微光竟与通道尽头的白光产生了共鸣，一股柔和的吸力传来，将二人猛地向前拽去。
就在通道的光柱彻底消散的前一瞬，两道身影裹挟着漫天的混沌气流，一头撞进了那片莹莹白光之中。
身后，传来异兽群不甘的嘶吼，随即被无边的混沌吞噬。
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二人瞬间怔住。
漫山遍野的灵草开着洁白的花，溪流潺潺，水底有光点闪烁，远处的天际，一道巨大的光茧悬浮在云层之上，光茧中，正有无数细碎的莹白光芒，如同星辰般缓缓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