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态度的转变令人意外。
而局势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背后的暗流早已超出寻常判断。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有些事并非林一凡能左右，更不是靠他一人之力就能扭转。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亲自上阵，倾尽所能化解危机。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林一凡听罢，心中满是感激。
高育良肯给这个面子，更愿意在此刻挺身而出，已是莫大的支持。
如果高育良执意不肯让步，那接下来的局面恐怕会更加难堪。
会议的地点设在城郊的一处临时会场。
眼下，绝大多数人仍对饮用水危机毫无察觉，仿佛风平浪静。
但高育良心里清楚，这件事绝不能再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上午九点整，会议正式开始。
卡乌加奈一上台就使出了浑身解数，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家设备如何先进、技术如何领先，又拐弯抹角贬低其他企业的方案落后、不可靠。
他几乎把整套说辞都用来打压对手，字里行间全是针对与排挤。
直到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尽了，才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林一凡主持全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请您注意发言内容，不要偏离主题。”
“问题的本质已经摆在桌面上，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剩下的那些隐忧意味着什么，我想您心里也明白。”
“现在会议暂作休息，最后要讨论的是饮水制度的确立。”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起身活动筋骨，三三两两地散开闲聊。
高育良也打算趁机离开一会儿。
他内心并不轻松。
眼前的局势像一团迷雾，看不清方向，也摸不准底细。
正要走时，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
他一怔，回头一看，竟是卡乌加奈——那个他最不愿此刻碰面的人。
“卡布加奈先生，有事？”
“大白天的突然搭肩，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说？”
“你尽管开口，我这人向来直来直去。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卡布加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轻佻。
“实在抱歉，昨晚我们有个小庆祝，我喝多了，结果把约见您的事给忘了。”
“原本想避开这个时间点和您详谈，可酒一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
高育良一听就懂，对方根本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故意来试探、来施压的。
既如此，也没必要绕圈子。
他淡淡一笑：“话说到位就行，事情讲清楚就好。
咱们之间不必玩虚的，你说是不是？”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背后还藏着什么，谁都说不准。”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接下来该怎么走，你也清楚。”
这话听着平淡，却像一根刺，扎在空气里。
周围人虽未作声，但心头都在掂量其中分量。
卡布加奈眼神一沉：“高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
“还是说，您另有所图，打算动某些人的利益？”
“我知道您在暗示什么，也知道您想传达什么，可我不明白，您现在到底站在哪一边。”
“难道您真要帮别人来对付我？”
“我清楚，很多人视我为障碍，但希望您别做同样的选择。”
“昨晚的事是我的疏忽，我认错，只求您能给我一次当面致歉的机会。”
“不如这样，我们重新谈饮用水的事，我愿意配合，把所有遗留问题都解决掉。”
高育良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平静：
“不必了，我中午只想吃点清粥小菜，早计划回家吃顿素净饭，多谢好意。”
“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参与后续了。
愿您能把供水的事办好。”
说完，他转身欲走。
身后骤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哐”的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高育良！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以为你们在这儿能起多大作用？偏偏还要跳出来搅局，你是想跟我们对着干吗？”
“特里阿斯的各位都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人哪有什么真本事？他跑到这儿来，不过是为了捞点好处、占些便宜罢了。
你们难道还看不透吗？”
“怎么说了这么多遍，你们还是不明白？”
他几步冲到高育良面前，牙关紧咬，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股狠劲。
“从今天起，饮水公司的事我一件都不会松手！我会跟你们争到底！”
“你给我记住了，这事没完，我绝不会退半步！”
叫骂声立刻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而大多数人本就对高育良心存不满，总觉得他是外来的搅局者，要插手他们的事务。
正因如此，现场的情绪迅速升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都想站出来说上几句。
可高育良却在这片喧闹中嗅出了别的味道——对方早有准备，这是冲着他来的，摆明了要正面硬刚。
至于背后是否还有别的算计，他暂时不愿深想。
望着眼前这群人，高育良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他转身走到卡布加奈身旁，语气平静却不带温度。
“看来你早就布好了局。”
“挑这个时候把事情掀起来，无非是想逼我应战，对吧？”
“说实话，我懂你的用意，也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你这番表演，实在让我觉得可笑。”
卡布加奈轻轻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怪我吗？是你步步紧逼，逼得我们连退路都没有了。”
“要是再不出手反击，迟早会被你一口吞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现在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高育良怎么接招了。
我也挺好奇，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这时林一凡走上前来，想要把人群分开，毕竟事态已经有些失控。
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高育良抬手拦住了他。
“算了，眼下这事儿比咱们预想的复杂得多。”
“他们想说什么，随他们去吧，咱们不必插手。”
“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完这话，高育良缓缓走向一旁，神情冷峻。
因为他清楚，这场闹剧背后的水，远比表面看到的要深得多。
而那些藏在暗处的麻烦，也正悄然浮出水面。
卡布加奈则像打了一场胜仗般，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林一凡见状，下意识想上前阻拦——会议还没结束，怎能任由他们擅自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