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墟没错过宁锦的眼神。
径直问她：“是否回去？”
宁锦眼中那种肆意汹涌的火焰又燃烧起来了。
她抚摸自己的肚子，轻声：“殿下何必再问？”
*
顾沉墟带宁锦到达了这座险峻的山峰之巅。
周围是奇景怪石。
远处是苍茫瑰丽的天。
如若不是经过马车上那一遭，这简直是杀人抛尸的好去处。
宁锦眼珠子一转，顾沉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心里越害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宁锦：“？！”
宁锦老实了：“我错了。”
顾沉墟伸出手：“手。”
夕阳西下，顾沉墟手发着光。
他们已经从马车上面下来了，周围全是嶙峋怪石，宁锦身子重，确实走的不顺。
秋云被压在后头，她能听到声音，却瞧不见人。
乌压压的全是顾沉墟亲兵。
再亏不能亏自己，宁锦想通了。
横竖她在顾沉墟跟前什么都得罪遍了。
宁锦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搭上去，随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铁钳给夹住了手，又紧又有力，直将她带的往前一趔趄。
幸而顾沉墟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他掌心微微用力，并未过多接触到宁锦，只是手指在她后背轻轻一抚，宁锦就稳住了身形。
“走吧。”
顾沉墟的掌心松紧了一下，宁锦顿了顿，才跟了上去。
*
容青凌有些烦躁。
第一次没见到宁锦。
结果回去途中又遇到了宁瑟瑟和谭铃雪。
二人结伴而来，分明是紧盯着他的踪迹。
这让他很不愉快。
宁瑟瑟却道，自己要过来见姐姐。
谭铃雪则是为了祈福。
容青凌不管她们的话是真是假，但二人没跟着他前往后山找宁锦，他心中的不快淡去了许多。
可再度奔去后院，却见到人去楼空。
宁锦居然已不在里面了。
院内和尚说，大长公主来人请宁锦前去做客。
容青凌不知道这是宁锦的故布疑阵，为了让他继续焦心。
还是确有此事。
他无法取证，只能郁郁陪同谭铃雪去上香。
谭铃雪前去求签，来上香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光佛寺的声音也慢慢沉静。
宁瑟瑟因为没找到宁锦，心中窃喜，又或者说恰好就能趁着这个机会留在容青凌身侧，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他。
“姐夫是在想姐姐吗？”
宁瑟瑟看他的侧脸。
容青凌回过神：“嗯，好久没见她了，她和我赌气，跑上了山，结果我来了两次，都不见。”
宁瑟瑟心中妒忌万分。
她从见到容青凌的第一面开始就喜欢他。
明明她就住在宁家，锦衣玉食，母亲说过，她才是宁家最受宠爱的，所有人都会喜欢她的大小姐。
偏偏，偏偏除了爹娘以外，所有人爱的都是宁锦。
她当时也试图向容青凌示好过，可他当她只是个隐形人。
相距太远，这些记忆本已经淡忘，但此刻又分外鲜明起来。
宁瑟瑟对着宁锦的平和慢慢变了味道，她羡慕这个异母同父的姐姐的好命。
“姐姐是一直被宠爱着的，以前，她是正室嫡女，我是外室子。”
“我知道我自己的出生带了原罪，从来不敢肖想什么，可人心是肉做的，看着姐姐一直被姐夫疼爱宠爱，我也会产生嫉妒，羡慕……”
宁瑟瑟含情脉脉，又带上了几分委屈：“渴望。”
渴望什么？
宁瑟瑟其实五官和宁锦比起来并不是很像。
气质，脸蛋，都像是一个……
减弱版本的宁锦。
但是容青凌就吃这一套。
站在宁锦的角度，对宁瑟瑟这个外室女，他也多有不屑。
可是如今，兴许是对于宁锦的失望，以及对二人的过往追忆起来，种种叠加。
他温声安慰：“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宁瑟瑟猛地扑上去，搂住了容青凌的腰：“姐夫，我……我……”
谭铃雪拿着平安符迈出殿宇大门，一眼就瞧见了紧紧抱在一起的俩人。
她嘴角的笑意微微凝住，随即冷哼一声。
随即道：“姓宁的，都这么碍眼。”
走了个宁锦，又来了个宁瑟瑟。
一旁丫鬟早就已经归顺谭铃雪，此刻见她这般提，微微张望一眼，而后低头：“妹妹帮姐姐固宠，也算是头一件蠢事了。”
“又不是进宫做妃子，夫人，您别怕，这对姐妹俩，都会被您踩在脚下。”
谭铃雪唇角要笑不笑地抬起。
她轻声道：“叔父。”
容青凌侧目看来，他将谭铃雪纳进门后，她还是这样喊他。
有一种熟稔的亲密和情谊在。
容青凌看向她手中的平安符：“这是？”
“为您求的。”
谭铃雪将平安符塞到容青凌手里：“希望叔父能够平平安安，顺遂快乐。”
一道平安符，容青凌自然笑纳了，系在腰间，和自己的香囊一起。
谭铃雪脸上的笑意柔顺，从袖子里又拿出了另一枚平安符。
“这是给夫人求的，铃雪知道她不喜欢我，还请叔父一起转送。”
宁瑟瑟眼睛微微放大，看谭铃雪的眼神里带了点忌惮。
好心机。
容青凌心下发暖，抓住了她的手：“我替她多谢你。”
“只是今日宁锦陪同大长公主出去了，我们算白跑一趟，不过我已经定下了附近的别院，我们也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吧。”
“瑟瑟，我派人送你下山。”
宁瑟瑟哪里肯：“不要！”
容青凌道：“听话。”
宁瑟瑟不想惹得容青凌不高兴。
“对了，”容青凌问，“瑟瑟，你家和大长公主有关系吗？”
容青凌还是不懂，为什么大长公主会那么青睐宁锦。
自然是没关系。
谭铃雪侧目。
宁瑟瑟不懂：“大长公主？没，没听说过有什么关系。”
容青凌点头：“我知道了。”
谭铃雪问：“叔父怎么问起了这个？”
容青凌只是奇怪：“没什么，但大长公主避世良久，过往从未听闻锦儿和她有瓜葛。”
难道，是在他出征这三年间？
“左右是对您有用处的，大长公主听起来这么厉害，叔父在朝堂的晋升，想来多认识一点这样的门路总是好的。”
容青凌的眉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