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乱的烽火,在帝国高效的战争机器和年轻皇帝冷酷的意志下,并未燃烧太久。程处默率玄甲铁骑疾驰陇右,在泾水原野以经典的骑兵墙式冲锋配合火炮覆盖,一战便将阿史那结社率拼凑起来的胡汉叛军主力碾为齑粉,阿史那结社率被程处默亲手阵斩,首级传送长安。尉迟宝琳在河东山区剿匪,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将封师进及其党羽逼入绝境,最终悉数擒杀,悬首城门。山南的豪强之乱,在朝廷大军压境和地方新式警备队的联合清剿下,更是迅速瓦解。主犯崔宏度在逃亡途中被家奴出卖,押解京师,于西市明正典刑,夷三族。
这场历时不到半年的“三镇之乱”,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块试金石,一次彻底的清创。李承乾以铁腕手段,不仅迅速平叛,更借此机会,将隐藏各地的反对势力、心怀怨望的旧贵族、与地方豪强有勾连的官吏连根拔起,血腥清洗。朝堂上下,经此一役,再无任何杂音。皇帝李承乾的权威,在血与火中彻底树立,朝野皆知,这位年轻的天子,不仅继承了其父的治国之才,更继承了那深藏于温和表面下的铁血与果决。
叛乱平息后的次月,太极殿大朝会。
李承乾高踞龙椅,面色平静,但目光扫过群臣时,无人敢直视。他手中拿着的不再是奏折,而是一根细长的玉杖,杖尖点在大殿中央那幅已更新过的、几乎铺满整个地面的《寰宇全图》上。
“乱已平,内已靖。”李承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然,此非终点。诸卿可还记得,贞观朝,大宗皇帝与秦武王、诸位叔伯,为何要筚路蓝缕,开铁路,兴格物,强兵甲?”
他的玉杖从长安出发,划过贯穿东西的铁路线,越过西域,点在天竺已大半涂成红色的区域,又重重戳在代表大食(阿拉伯帝国)的广袤版图上。“为的,便是让我华夏不再受制于地理之限,兵锋所指,再无阻隔!为的,是让我大唐文明之光,照遍这寰宇每一个角落!而非困守东方,自诩天朝!”
玉杖猛地向西移动,击打在代表拂菻(拜占庭帝国)的区域,又向南划过广袤的、标注着诸多未开化部落名称的非洲大陆,最后在浩瀚的海洋上点了点:“大食未灭,拂菻犹在,南方瘴疠之地,海外无尽之洋,尚有无数土地,未曾插上我大唐龙旗!尚有无数生灵,未曾沐我王化!”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炽烈的野心与使命感:“大宗皇帝与秦武王,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基业,扫清了家门内的豺狼。如今,轮到我们了!轮到我们这一代,去完成他们未竟的志业!将这幅地图,”他用力一挥玉杖,仿佛要将整个地图囊括,“彻底变成红色的疆域!让大唐的律法、文字、衣冠、礼仪,通行于这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殿中年轻一代的文武官员,如程处默、尉迟宝琳、薛讷(薛仁贵长子)、裴行俭、刘仁轨(水师将领)等,无不呼吸粗重,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战意。他们成长于大唐最辉煌的年代,学习了秦族带来的全新知识,骨子里继承了父辈开疆拓土的豪情,早已对局限于已知世界感到不耐。
“陛下!臣愿为先锋!”程处默率先出列,声如洪钟。
“末将请战!必为陛下踏平拂菻!”尉迟宝琳紧接着吼道。
“水师已整备完毕,巨舰炮利,愿为陛下劈波斩浪,探索四海,凡有陆地,必插龙旗!”刘仁轨不甘示弱。
年迈的李靖、李绩等人并未上朝,但他们的子嗣、门生皆在殿中,此刻同样心潮澎湃。这是全新的时代,是属于他们的战争。
李承乾很满意这股昂扬的斗志,他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却投向一直沉稳立在文官首位的魏王李泰。
“青雀。”
“臣在。”李泰出列,他如今是李承乾最得力的臂助,总揽后勤、财政、工部、格物院,是帝国的大脑和钱袋。
“西征大食,南抚天竺余孽,北定草原新崛起的黠戛斯等部,西探拂菻,南下大洋……此非一隅之战,乃全面进取之国策!”李承乾沉声道,“铁路,能否更快?能否通向更西?火炮战舰,能否更多?能否航行更远?将士甲胄兵刃,能否更利?粮草辎重,能否保障万里远征?新占之地,如何治理?如何移民?如何使其永为唐土?”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泰。
李泰从容拱手,显然早有腹稿:“皇兄放心。格物院已按秦武王遗留图纸,试制出第二代蒸汽机,马力更大,可牵引更重列车,西延铁路三年内必通至里海之滨。登州、泉州、广州三大船厂,新型铁肋木壳炮舰已下水十艘,每舰载重炮四十门,航速、火力、远航能力皆非旧舰可比。军工坊全力运转,可保三年内为大军换装完毕。至于钱粮……”
他微微一笑,带着掌控帝国经济命脉的自信:“东瀛银矿、南洋香料宝石黄金、西域商税、国内工商之利,如今岁入是贞观初年的三十倍不止。支撑四面征战,绰绰有余。臣已拟定《新域行省建制疏》与《移民实边二十策》,新得之地,设行省、置流官、兴屯田、办学校、通婚姻,一如皇祖父与父皇当年平定北疆之策,然更加系统详尽。五十年内,可使新土民心尽归大唐。”
“好!”李承乾击掌赞叹,有李泰掌管后方,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挥斥方遒。他目光再次扫向跃跃欲试的武将们。
“程处默、尉迟宝琳!”
“臣在!”
“朕命你二人分别为安西、北庭两道行军大总管,统辖西域现有兵力,并十万关中精锐,五年内,给朕彻底碾碎大食主力,将两河流域,给朕变成大唐的河中行省!”
“臣等领旨!必灭大食!”
“薛讷、裴行俭!”
“末将在!”薛仁贵长子薛讷与后起之秀裴行俭出列。
“命你二人为逻些道正副行军总管,统吐蕃归附军及川滇精锐,彻底扫平天竺残余邦国,设立天南行省!朕要恒河水,也流淌在我大唐疆域之内!”
“末将领命!”
“刘仁轨!”
“臣在!”
“命你为靖海大将军,总览四大水师,巡弋四海!凡有阻我航道者,灭其国!凡有无主之地者,占其土!探索极西之新大陆(美洲),绘制海图,建立据点!”
“臣遵旨!大唐龙旗所至,即为王土!”
一道道命令,如同战鼓擂响,唤醒了这台沉寂数年的庞大战争机器,并且将其功率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不是防守,不是反击,而是全面主动的、志在鲸吞天下的帝国扩张!
退朝后,李承乾与李泰并肩站在巨大的地图前。
“青雀,你说,秦叔和父皇他们,若在天有灵,看到我们今日之举,会作何感想?”李承乾忽然问道。
李泰沉默片刻,缓缓道:“父皇或会欣慰,我李家儿郎,未忘初心,未坠其志。至于秦叔……”他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他或许会摇头叹气,说我们又走上了‘武力征服’的老路。但最终,他应该会笑。因为他留下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并且……正在将他曾经那个世界的遗憾,在这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李承乾闻言,也笑了,笑容中有豪情,也有沉重:“是啊,以另一种方式。我们不只要征服,更要消化,要融合,要建立起一个真正前所未有的、跨越洲际的文明共同体。这担子,不比父皇和秦叔他们当年轻松。”
“但我们必须做到。”李泰语气坚定,“为了不负他们所托,也为了……让我华夏文明,真正成为这寰宇唯一的主宰,永绝后患。”
兄弟二人相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尽的地图。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大唐的战车,在李承乾这一代的驾驭下,承载着先辈的意志与后世的期望,轰然启动,向着“插满整个世界地图”的终极目标,无可阻挡地碾压而去。一个全球性帝国诞生的前夜,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