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将赵锋专注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手中翻转着串在灵木枝上的妖兽肉,油脂顺着肌理纹路缓缓渗出,落在火中激起细碎的火星,混着肉香的焦糊气瞬间漫开,勾得周围假寐的弟子们喉结忍不住滚动。
“赵大哥这手艺,真是不减当年。”孙晓冉挨着坐下,素手拂去裙摆上的草屑,目光落在滋滋冒油的肉串上。
“昨日猎杀的妖兽,肉质本就紧实,经你这么一烤,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赵锋笑了笑,往肉上撒了把自制的香料:“当年在迷雾森林历练,没少靠这手艺填肚子。”
他瞥了眼不远处正仔细检查阵旗的两名弟子,“你布置的警戒阵,用了‘七星连环’的变式?”
“赵大哥好眼力。”孙晓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地灵气紊乱,寻常阵法易被干扰,加了三重聚灵纹,警戒范围能扩到百丈外。”
说话间,她鼻尖轻嗅,“这香料里,似乎有紫叶兰的味道?”
“嗯,去腥用的。”赵锋将烤得金黄的肉串递过去,“好了,先尝尝。”
孙晓冉接过,指尖触到微烫的木枝,连忙缩回手,却被那喷香的肉味勾得咬了一口。
鲜嫩的肉汁在舌尖爆开,混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让她忍不住眼睛一亮:“果然好吃!赵大哥,剩下的可得多留点,师弟们早就馋坏了。”
远处传来阵旗归位的轻响,负责警戒的弟子也转身望来,目光里满是期待。赵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肉串:“别急,管够。”
孙晓冉安排灵药宗的一个弟子警戒,两名弟子布置警戒阵法,剩下的人休息,看着孙晓冉给大家安排任务,确实把他当领头人来培养。
赵锋悄然起身,动作轻得像片落叶。他绕到正在调试阵盘的中年修士身后,指尖在腰间灵兽袋上轻轻一弹,两道微光骤然亮起。
先是一团蓬松的银白影子蹿出,落地时已化作半尺长的灵鼠云琅,它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黑豆似的眼珠警惕地扫过四周。紧随其后的正是墨玉。
“云琅,”赵锋屈指敲了敲灵鼠的脑袋,声音压得极低,“方圆五里,任何活物动静都别放过,用灵识传讯,明白吗?”
云琅吱吱叫了两声,身形一晃便没入灌木丛,只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银光,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赵锋这才拿起旁边一件沾着泥污的灰色外袍——那是在玄甲遁上浦旭留下的,他将衣角凑到墨玉鼻尖。
“闻仔细了。”他眼神沉了沉,“循着这气味追,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别靠太近,发现落脚处就回来报信。”
墨玉吐了下舌头,在衣料上扫过,随即尾巴一摆,如一道墨色闪电钻进了密林。
做完这一切,赵锋才松了口气,转身靠在老槐树上。夜风卷着草木气息掠过,他望着灵药宗弟子布置的警戒阵光幕,眉头微蹙。
孙晓冉安排的阵法确实缜密,阵旗插得极有章法,可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些年在刀尖上讨生活,赵锋早就养成了不信侥幸的习惯——哪怕有十重保障,也得亲手再加一道锁。
尤其是浦旭那伙人,昨日离别时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总像根刺扎在心头。那家伙眼底藏着的阴翳,绝非善类该有的神色。
“多一分小心,就少一分麻烦。”赵锋运转《无寿功》,感受着云琅传来的微弱灵识波动——小家伙已经在百丈外竖起了耳朵。
他望着墨玉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夜色里,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赵锋正眯着眼被孙晓冉——不,此刻该叫冷彪了——拽着袖口穿过警戒阵的薄弱处,来到那棵需三人合抱的古藤下。藤蔓如虬龙般缠绕而上,只漏下几缕碎银般的光。
“赵大哥可让我想死了。”
那声音陡然变了调,原本清润的女声化作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刻意压抑的激动。
赵锋浑身一震,猛地转身,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眼底熟悉的倔强,惊得后退半步:“冷彪?怎么会是你!”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短刀,这才想起对方此刻顶着孙晓冉的脸,动作顿在半空。
冷彪抬手抹去脸上的伪装,一层薄薄的易容膏簌簌落下,露出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容,只是比去年见面时清瘦了些。
“我以为你被鬼冥宗的人抓住,早已……”赵锋喉头滚动,后面的话哽在舌尖。去年登龙会后,冷家因持有银木手遭鬼冥宗追杀,他曾托人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冷家满门被灭。
“我们冷家有祖传的‘大丹柔功。”冷彪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带着苦涩,“那天夜里,父亲让我带着银木手先走,他引开追兵。靠着秘法改了容貌气息,混在商队里才逃出来。”
他抬头望向赵锋,眼中闪着光,“登龙会上看到你被天穹门收录,我当时就在人群里,差点冲上去相认。”
赵锋的心沉了沉:“伯父他……”
“父亲现在很安全,藏在一处旧部的据点。”冷彪压低声音,“只是鬼冥宗的人没放弃,一直在追查银木手的下落,连上古秘境都派了人进来。我这次冒险进来,一是想找机会给父亲寻些疗伤的灵药,二就是赌一把,看能不能遇见你。”
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里面巴掌大的银色器物,形状酷似人手,纹路间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正是银木手。
“这东西在我手里就是个祸害。”冷彪将银木手塞进赵锋掌心,器物入手微凉,仿佛有生命般轻轻颤动,“我研究了半年,除了知道是上古修士的遗物,什么都解不开。但我总觉得,你能行。”
赵锋握着银木手,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与记忆中登龙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他抬眼看向冷彪:“你想让我解开它的秘密?”
“不。”
冷彪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急切而坚定,“我不管你解不解得开,总之不能落在鬼冥宗手里!他们为了这东西,杀了我们冷家几十口人!你要是实在解不开,就……就毁了它!”
赵锋望着冷彪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掌心静静躺着的银木手,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冷彪这才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快速从怀里摸出一本书:“这是《正阳归元功》能希望你以后用的上。我得先回去,鬼冥宗的人鼻子灵得很。”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融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