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枚记载着“断龙计划”的玉简，在道一掌心散发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握着一块万载玄冰，更如同握着整个世界的墓碑。
灰袍人的话语仍在耳边回荡：“‘断龙’，是代价最小、成功率最高的选择。”
代价最小？道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讥讽的弧度。
牺牲亿万万生灵的道途，断绝传承无数纪元的文明，让绚烂多彩、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变成一个灵气枯竭、万物凋零的死寂牢笼……这叫做代价最小？
那他这些年来，苦苦挣扎，一次次从绝境中爬起，守护的又是什么？
王虎的濒死涅盘，云曦的道基损毁，南明长老、玄玑真人的慷慨赴死，无数联盟修士的血洒长空……这些牺牲，难道只是为了换取一个更加绝望的“生存”？
不！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更不是那些为此付出生命之人所期望的未来！
道一眼中挣扎与迷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五指猛地收紧，那枚冰冷的玉简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捏碎！
但他最终没有这样做。他缓缓松开手，看着那枚玉简，眼神冰冷。
“此计，绝不可行。”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在向某个冥冥中的存在宣告他的决定。
“生存，不该以毁灭一切美好为代价。若守护的终点是一片毫无希望的荒芜，那这守护本身，便失去了意义。”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密室的阻隔，望向外界那片虽灾劫频仍却依旧挣扎求生的天地。
“一定有其他方法！”道一语气斩钉截铁，更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既能根除邪眼，又能保全此界元气！上古‘护界盟’做不到，不代表我道一做不到！不代表如今的守界盟做不到！”
他想起了青石烙印。灰袍人提及的“至高秩序本源之力”，那东西就在自己体内！虽然如今力量微弱，但既然存在，就一定有掌控和壮大的可能！
他想起了星枢教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其中或许还隐藏着未被发现的、关于邪眼弱点的记载。
他想起了北境雷烈的独当一面，想起了各地幸存者眼中那从未熄灭的求生火焰。
力量不足，可以修炼！方法未知，可以探寻！前路艰难，那就踏平艰难！
他的道心，不容许他做出如此残酷而绝望的选择。他的经历，他所背负的无数牺牲与期盼，更让他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局。
道一将那枚“断龙计划”玉简收入储物戒最深处，如同封存一个不该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他不会销毁它，或许在未来真正的绝境下，它仍是最后的选择，但绝不是现在！更不是首选！
他转身，大步走出密室。
守候在外的凌清瑶、柳莺等人立刻迎了上来，她们虽不知密室中具体谈了什么，却能感受到道一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却无比坚定的气势。
“盟主？”
道一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灰袍人确有一法，名为‘断龙’，可根除邪眼，但代价是整个界面灵脉尽断，步入末法，万物凋零。”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倒吸一口凉气。
“此计，已被我否决。”道一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等守护的，是一个拥有未来的世界，而非一片死寂的废墟。从今日起，守界盟上下，当倾尽全力，寻找既能灭除邪眼，又能保全界面的两全之法！”
“盟主英明！”凌清瑶率先开口，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与敬佩。她无法想象选择“断龙”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没错！跟那鬼眼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也好过变成废人苟活！”柳莺握紧剑柄，凤目含煞。
玄铁长老等人也纷纷点头，显然无人愿意接受那个绝望的方案。
“传令下去，”道一命令道，“加大力度解读星枢教所有关于邪眼与本源的典籍！向全界征集古籍秘法、奇物异志，凡有关似净化、封印本源污染记载者，重赏！同时，各分部加紧清剿魔物，稳固防线，为我们……争取时间！”
“是！”众人领命，精神似乎都振奋了不少。虽然前路依旧渺茫，但有了一个明确且充满希望的目标，总好过在绝望中挣扎。
道一独自走回静室，盘膝坐下。
他需要时间，需要力量，更需要……指引。
他缓缓闭上眼睛，神识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枚沉寂的青石烙印。
“至高秩序本源……你到底……还能给我怎样的惊喜？”
他凝聚起全部的心神与意志，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着那枚来自天外、蕴含着无尽奥秘的石块，发出了最深的询问。
寻找他法之路，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