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继续道:“剩下的钱,阿爹你收着,日常开销就从这里出。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行事要低调。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具体有多少钱。对外就说,只是替商人收点山货,赚点跑腿钱。若是惹人眼红,招来祸事,这条财路断了,大家都没好处。”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林大山和赵氏听的。
林大山闻言,神色一凛,想起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和那些探究的眼神,顿时点了点头:“俺晓得轻重。”赵氏也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柳氏则是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好,感觉手心都在发烫。
拿出部分钱财,引导其流向购买土地这种保值资产,并约束家人行为,这是林喻应对当前局面走出的第一步。土地是根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拴住林大山的心,减少他为了短期利益(比如彩礼)而动摇的可能。
然而,利益的诱惑和人心的贪婪,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擦黑。林喻从屋后查看完长势越发喜人、甚至引来村里人偷偷围观的作物回来,刚走到自家院门附近的篱笆拐角处,忽然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
他如今神识虽弱,但感知依旧远超常人。他清晰地听到院墙另一侧,有两个压低的声音在交谈。一个是赵氏,另一个声音尖细,像是邻村有名的赖子、嗜赌如命的胡三。
“……真的……起码这个数……”赵氏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丝兴奋和鬼祟。
“……嘶……林家真发达了?藏在哪儿……”胡三的声音透着贪婪。
“……俺也不太清楚……肯定有……你想想办法……得了手,别忘了俺的那份……”
“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等着信儿……”
声音很快低了下去,接着是窸窸窣窣离开的脚步声。
林喻站在暗影里,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宛如寒星。
果然,招来的不止是羡慕,还有苍蝇和臭虫。内部的隐患尚未消除,外部的觊觎已然浮现。
月色清冷,洒落院内,映得林喻面色如霜。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将赵氏与胡三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于心中,转身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屋子。
翌日,一切如常。林大山一早便出门打听田地消息,林壮下地干活,柳氏在厨房忙碌,赵氏则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瞟向院外。
午后,林喻寻了个由头,将林壮叫到屋后。
“大哥,”林喻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兄长,“昨日傍晚,我听到大嫂与邻村胡三在院外窃窃私语,提及家中银钱,似有勾结外人、行那不轨之事的意图。”
林壮闻言,黝黑的脸庞瞬间绷紧,眼神里透出震惊与难以置信:“喻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她怎会……”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林喻语气淡漠,“今夜你只需假寐,留心动静即可。若她真敢引狼入室,人赃并获,大哥当如何?”
林壮双拳紧握,额头青筋隐现。他虽老实,却不愚笨,家中近日变化、赵氏的贪吝与不安分,他都看在眼里。沉默良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若…若真是如此,俺……俺听你的。”
是夜,万籁俱寂。林喻并未入睡,盘坐榻上,微弱的神识笼罩着小院。约莫子时,院外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布谷鸟叫——这是赵氏与胡三约定的暗号。
很快,主屋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赵氏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四下张望,随后朝着院门方向招了招手。
一个黑影敏捷地翻过低矮的篱笆,落地无声,正是那赖子胡三。两人在院中碰头,赵氏紧张地指了指林喻屋子和主屋的方向,低声道:“……应该都睡熟了……钱……估计藏在喻哥儿屋里或者公爹他们屋的箱笼里……”
胡三眼中贪婪之光一闪,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便要向林喻屋子摸去。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巨响!林壮猛地踹开房门,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赤红着双眼冲了出来,手中紧握着一根粗大的顶门棍!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还有你这杀才!敢来俺家偷东西!”林壮的怒吼打破了夜的寂静。
胡三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从另一侧悄无声息出现的林喻,伸脚一绊,整个人惨叫着向前扑倒,匕首也脱手飞出。林喻动作行云流水,脚尖在那匕首柄上轻轻一点,那匕首如同长了眼睛般,“嗖”地一声擦着胡三的耳朵钉入泥土中,吓得他当场僵住,尿了裤子。
赵氏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林大山和柳氏也被惊醒,披着衣服跑出来,看到院中情景,顿时明白过来。林大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氏:“你…你这败家的蠢妇!竟敢引贼入室!俺打死你!”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爹,且慢。”林喻出声阻止,声音冷冽,“家务事,稍后再说。先处置这外贼。”
他走到瘫软如泥的胡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是你自己滚,还是我打断你的腿,让你爬着出去?”
胡三早已吓破胆,只觉得这林家哥儿的眼神比山里的狼还可怕,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赵氏勾引俺来的!说得了钱分俺三成!俺再也不敢了!饶了俺这条狗命吧!”
林喻懒得废话,对林壮道:“大哥,搜搜他身上有无凶器,然后扔出去。若日后再敢靠近林家半步,或在外胡言乱语,便不是今日这般轻松了。”
林壮依言,从胡三身上又搜出一把短刺和几枚赌筹,气得又踹了他两脚,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院子,扔到了村路上。
处理完外贼,院内气氛更加凝重。赵氏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抱着林大山的腿哀求:“爹!俺错了!俺鬼迷心窍!俺就是看家里有钱了,想着弄点出来贴补娘家……俺再也不敢了!饶了俺这回吧!”
林大山脸色铁青,一脚踢开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这事若传出去,林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林喻看向林壮,平静地问:“大哥,如此妇人,败德丧行,引狼入室,险些毁家招祸。你待如何?可要休妻?”
“休!”林壮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痛苦却坚定。赵氏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赵氏一听,如遭雷击,哭嚎得更厉害了。
林喻点点头,又道:“休妻是家事,但此事亦不能轻易了结。须得请族长和里正前来,做个见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免得日后她反咬一口,或娘家来人纠缠。”
他深知宗族力量在此地的重要性。必须借势,一次性将内部隐患清理干净,并震慑外界宵小。
林大山此刻对林喻已是言听计从,立刻道:“俺这就去请族长和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