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那块青铜令牌攥在手里,指腹来回摩挲着背面的“镇魂”二字。字迹确实像养父的笔迹,不是那种刻意模仿的形似,而是笔锋转折间带着一股熟悉的倔劲儿——就像当年他写日志时,总爱把最后一笔狠狠顿一下。
“这玩意儿……有点邪门。”他低声说,把令牌递给陈梦瑶,“你看看能不能弄出点别的东西。”
陈梦瑶接过,指尖刚碰上金属表面,就皱了眉:“有温差反应,这不是纯铜,掺了某种活性合金。”她从背包侧袋摸出一支巴掌长的光谱笔,轻轻扫过令牌边缘。屏幕跳了几下,显示出一组波纹图。
“内部有空腔,结构复杂,像是微型机关。”她抬头,“贸然撬可能会触发反制,但不打开,咱们永远不知道它藏着什么。”
苏逸盯着远处天际。乌云裂开一道缝,月光斜劈下来,照在坠毁的直升机残骸上,金属扭曲得像被巨兽啃过。五架增援的直升机已经消失在视野外,估计是绕路侦查去了。这片林子暂时安静,可他知道,玄门不会只派几架飞机来收场。
“试试。”他说,“我盯着四周。”
陈梦瑶点点头,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探针,沿着令牌缝隙一点点推进。她的动作很稳,呼吸都放轻了。苏逸站在她身侧,右手搭在左臂上,皮肤下的鼎纹隐隐发热,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临近。
“咔。”
一声极轻的机括响动,令牌背面弹出一道暗格,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苏逸一把捏住,抽出一看,心口猛地一缩。
照片背景是一片荒地,中央长着一棵枯瘦的树,枝干扭曲,树皮呈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痂。树下站着几个人,穿着老式白大褂,胸前别着编号牌。其中一人背手而立,侧脸轮廓分明——正是他养父。
苏逸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养父比现在年轻许多,但眼神一样沉,像是藏着雷雨的夜空。他站的位置最靠前,仿佛是这群人的核心。而在他右侧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胸前,挂着一块青铜碎片,形状残缺,边缘锯齿状——和苏逸体内觉醒的第一尊鼎纹,完全一致。
“这是……血果树?”陈梦瑶凑近看,“我在资料库里见过记载,二十年前湘南山区出现过一株变异植物,能诱发基因突变,后来被列为一级封锁样本。”
苏逸没说话。他记得那棵树。小时候有一次发烧到四十度,意识模糊中听见养父在书房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血果只能用一次,再试,孩子会死。”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原来不是吓唬他。
那是真的在赌命。
“他们都在研究鼎力改造。”陈梦瑶的声音很轻,“你看这些人的眼神,不像普通科研人员。他们在等一个结果,而你——就是那个实验的核心变量。”
苏逸咬了下后槽牙。童年记忆翻涌上来:养父半夜偷偷往他牛奶里加一滴暗红色液体;锁在柜子里的针管,标签写着“t-9”;还有一次他发烧醒来,发现手臂上有九个灼烧般的红点,排成环形,第二天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那些都不是梦。
“所以我是被造出来的?”他冷笑一声,“不是钥匙,是零件?”
“我不知道。”陈梦瑶看着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养父参与了这个计划,而且地位不低。否则不会让他亲自带回去抚养。”
苏逸低头看着照片,忽然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养父左手插在裤兜里,可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缠着一圈黑色胶带。他放大手机拍的照片,发现胶带底下,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是个数字:**7**。
“第七号?”他喃喃。
“也可能是倒计时。”陈梦瑶说,“或者编号序列。如果真有九个鼎纹对应九个人体实验体,那你前面还有六个?”
苏逸没回答。他把照片塞进贴身衣袋,伸手拿回令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背面的“镇魂”二字突然又热了一下,比刚才更明显。
“这字……不是刻上去的。”他眯眼,“是活的。”
“什么意思?”
“你看笔画交界处。”他指着,“这些线条边缘在轻微蠕动,像是……在重组。”
陈梦瑶凑近一看,果然发现“镇”字右下角的一撇正缓缓偏移角度,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手重新书写。
“它在接收信号。”她脸色变了,“有人在远程激活它!”
话音未落,林子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狼叫,也不是野猪,更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喉咙里滚出的震动音。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苏逸立刻把令牌揣进怀里,拉住陈梦瑶后退几步,背靠一块巨石。他双臂微张,掌心悄然浮起淡紫色旋涡,肩胛骨下方鳞光一闪即逝。
“别开灯。”他压低声音,“也别出声。”
陈梦瑶迅速关掉所有光源,连摄像机的指示灯都用黑布盖住。她蹲在他旁边,呼吸放得极轻。
林间雾气渐浓,草叶无风自动,像是被无形的脚步踩过。九道身影陆续从树影间浮现,步伐整齐,落地无声。它们体型接近成年雄狮,四肢修长,肌肉紧绷,皮毛呈灰黑色,最诡异的是眼睛——泛着幽绿荧光,瞳孔竖立,如同夜视仪锁定目标时的光点。
“基因狼犬。”陈梦瑶几乎贴着苏逸耳朵说,“军方淘汰的生化战犬,嗅觉是警犬的三十倍,能感知生物电场波动。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是冲着你来的。”
苏逸没动。他能感觉到体内两尊鼎的反应:融兵鼎微微震颤,像是闻到了食物;御兽鼎则有种奇异的共鸣感,仿佛对面那些家伙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它。
狼群停在二十米外,呈扇形散开,没有扑击,也没有低吼,只是静静盯着他们。领头那只体型最大,左耳缺了一角,鼻梁上有一道旧疤,目光直勾勾落在苏逸胸口。
“它们在等什么?”陈梦瑶问。
“也许在确认。”苏逸缓缓握拳,掌心旋涡转得更快了些,“确认我是不是它们要找的人。”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令牌又烫了一下。
几乎是同步,领头狼犬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音不似寻常狼嚎,反倒带着某种节奏感,像是在传递信息。其余八只立刻调整站位,包围圈缩小了五米。
苏逸抬手示意陈梦瑶别动。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压力变化,像是磁场被扰动。他的皮肤开始发麻,尤其是手臂上的鼎纹位置,像是有电流窜过。
“你还记得刚才照片上那个编号吗?”陈梦瑶忽然开口,“t-9。如果你是第九号实验体,那这些狼……会不会也是同一批产物?”
苏逸心头一震。
他想起小时候养父带回来一只病恹恹的土狗,只活了三天就死了。临死前,那只狗用尽力气舔了舔他的手,眼睛也是这种绿色。
难道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在布局了?
狼群再次逼近,这次脚步有了声响,踩断枯枝的声音清脆可闻。领头那只龇出獠牙,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却没有发动攻击。
苏逸盯着它的眼睛,忽然发现它脖子下面有一小块凸起,像是皮下埋了什么东西。他眯眼细看——
那是个微型金属片,形状残缺,边缘锯齿状。
和他体内的第一尊鼎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