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左臂内侧那道从未亮起的纹路,此刻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他低头看了眼皮肤下隐约浮现的暗金色线条,没吭声,只是把左手往身后藏了半寸。
“怎么了?”陈梦瑶察觉到他的动作,压低声音问。
“没事。”他摇头,目光扫过面前这台主控台,“先开机。”
老刀靠在门边,枪口仍对着大厅深处,耳朵竖着听动静。“你们快点,我总觉得这地方安静得不对劲。”
苏逸没接话,蹲下来把解码器插进主机接口。金属接头咔哒一声卡稳,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行字:【请输入承鼎者血裔基因码】。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然后抬手在指尖咬了一口,鲜血渗出。他直接把手指按在识别区上。
血迹刚接触扫描面,整个大厅的灯忽然全灭,紧接着幽蓝色的冷光从天花板一排排亮起,像是某种仪式被唤醒了。主控台屏幕刷新,弹出一个文件夹列表,最上面那个标注着:“Y系列实验日志——仅限承鼎人访问”。
“成了?”陈梦瑶凑近看。
“别高兴太早。”苏逸抹掉指尖血渍,“能让你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
他点开日志,滚动条拉到底,最新一条记录的时间戳停在三小时前。视频自动播放——画面晃动,像是有人手持设备在奔跑。镜头扫过走廊、培养舱、断裂的管线,最后定格在一扇金属门前。门牌编号是b4-07。
“这是……我们刚才过来的路?”老刀皱眉。
苏逸没答,手指快速翻找其他文件。突然,一张静态照片跳出来:一个男人站在九尊青铜鼎虚影中央,身穿深色长袍,双手交叠于胸前。背景模糊,但那件衣服的样式,苏逸认得。
那是他小时候家里供桌上挂着的遗物。
“这人……”陈梦瑶刚开口,就被苏逸打断。
“是我养父。”
声音很轻,却让空气都沉了一截。
画面放大后,男人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清晰可见。他眼神平静,嘴角微微下垂,像是刚做完一件大事。左胸口别着一枚工牌,编号Y-07,姓名栏写着两个字:苏明。
“苏明……”苏逸喃喃念了一遍,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就在这时,识海里的蛟魂猛地一震,发出低吼:“血脉共鸣!他在用鼎纹封印什么!”
话音未落,苏逸背上四道鼎纹不受控制地浮出皮肤,焚元鼎甚至开始自发燃烧精血,一股热流直冲脑门,眼前瞬间发黑。
“不好!”陈梦瑶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他手腕,顺手按下解码器上的某个按钮。一道微弱电流窜入苏逸神经,他浑身一颤,意识猛然清醒。
“咬舌了?”老刀瞥见他嘴角渗血。
“没事。”苏逸吐掉嘴里血沫,喘了口气,“继续看。”
陈梦瑶迅速切换目录,在加密分区里找到一段备份影像。点击播放后,画面变成一间密室。年轻的苏明站在一台青铜鼎模型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是一滴金光流转的液体。
他低声说:“愿以吾命,护你一世无知平安。”
针头扎进鼎模顶部,金液注入瞬间,整个模型剧烈震动,随后缓缓下沉,消失在底座中。屏幕上跳出提示:【基因模板封存完成,Y-07项目转入休眠状态】。
“所以……我是被设计出来的?”苏逸盯着画面,声音冷得像冰。
“不一定。”陈梦瑶快速操作,“你看这里——他用的是自己的血做封印材料,不是普通研究员会做的事。更像是……父亲给孩子的保险。”
苏逸没说话,脑子里全是童年片段。养父总在深夜伏案写笔记,锁在抽屉里不让他碰;过年时坚持在家烧香祭拜,说是祖上传下的规矩;还有一次他发烧到四十度,老头抱着他在院子里转圈,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原来那些都不是迷信,是仪式。
“你还记得他提过‘九鼎’吗?”陈梦瑶问。
“提过一次。”苏逸回神,“小时候我问家里那幅画是谁画的,他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图腾’,还警告我别乱碰。”
正说着,解码器突然发出警报声。屏幕上文字一行行消失,右上角跳出倒计时:【远程清除进程启动,剩余时间 00:00:47】。
“有人在删数据!”陈梦瑶猛敲键盘,“我在缓存离线截图!”
“能保住多少?”
“目前只来得及存两张——你养父的照片和工牌信息。”
苏逸盯着屏幕,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段视频化作乱码。就在图像彻底消失的刹那,大厅四周墙体同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咚!
整栋建筑仿佛抖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老刀转身贴墙,枪口对准最近的一面墙。
咚!!
水泥裂开蛛网状缝隙,碎块掉落。
下一秒,五道黑影破墙而入,落地时砸出五个深坑。它们身高超过三米,肌肉虬结,皮肤泛着金属光泽,肩部嵌着不断闪烁的基因编码灯,双眼赤红如炭火。
“活的?”老刀扣下扳机。
子弹打在领头尸将胸口,溅起一串火花,对方连晃都没晃,反而转头盯住了苏逸。
“不是活的。”苏逸缓缓站直,“是改造过的守卫体,带远程指令接收装置。”
他能感觉到,这些家伙体内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和御兽鼎能感知的生命信号完全不同。更像是……被人遥控的傀儡。
“那你能不能控制它?”陈梦瑶小声问。
“不能。”他摇头,“它们没有生物神经网,靠的是机械传导。”
“那就只能打了。”老刀换弹匣,冷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尸将群开始移动,步伐沉重,地面震颤。为首的那只抬起手臂,掌心打开,露出一个旋转的炮口结构。
“散开!”苏逸低喝。
三人立刻分开站位。他背后四尊鼎虚影悄然升起,融兵鼎牵引空中残留的金属碎片形成护盾层;镇魂鼎封锁精神干扰,防止对方群控;焚元鼎蓄力待发,随时准备提速突袭;御兽鼎则探向地下,试图寻找可利用的生物反制资源。
可就在这时,他左臂那道新生鼎纹突然剧烈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
“第五个……要醒了?”他咬牙。
尸将炮口充能完毕,一道刺目蓝光直射而来。苏逸侧身闪避,光束擦过肩膀,在后方墙上炸出一人高的窟窿。
老刀趁机连开三枪,打中第二具尸将膝关节连接处。那家伙趔趄一下,动作迟缓了半拍。
“弱点在关节!”他吼。
陈梦瑶缩在控制台后,手指飞快敲击解码器,试图接入尸将的信号频段。“干扰信号需要三分钟!撑住!”
苏逸没应声,而是盯着领头尸将胸口。那里挂着一块旧工牌,表面磨损严重,但编号依然清晰:Y-07。
和养父的一模一样。
他瞳孔一缩。
尸将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忽然停下进攻节奏,抬起右手,缓缓摘下工牌,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当着他的面,用力捏碎。
塑料壳裂开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苏逸呼吸一滞。
下一瞬,他左臂鼎纹轰然爆发,一道从未见过的青铜虚影自血脉中冲出,在背后凝成完整轮廓。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顺着经脉奔涌全身,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他听见自己心跳变得极缓,而外界的一切动作都在减速。
尸将挥拳的动作像在泥里挣扎,老刀喷出的烟雾悬停半空,连飞溅的混凝土碎渣都停滞在空中。
只有他能动。
“这是……”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纹路泛着银光。
远处,那枚被捏碎的工牌残片正缓缓飘落,边缘沾着一丝暗褐色的痕迹。
像是干涸已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