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后撤的脚步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细小的水花。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那股低沉的嗡鸣正一点点爬升，像是某种机械心脏开始跳动。他不想等它彻底醒来，也没那个力气再打一场。
右臂还在发麻，刚才镇魂鼎反噬留下的痕迹像一根锈钉卡在骨头缝里，每动一下都扯得神经直跳。他左手扶着岩壁往前走，指尖蹭过粗糙的石面，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隧道越往里，空气越稠，呼吸像在吞棉花，胸口闷得发慌。
走了大概二十米，拐过最后一个弯道，眼前豁然一亮。
不是灯光。
是一池子泛着暗红光泽的东西，静静躺在隧道尽头的圆形凹坑里。表面平得像镜子，可倒映不出人影。靠近些，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浓稠到近乎凝固的血浆，里面漂着密密麻麻的青铜碎片，有的只有指甲盖大，有的则接近巴掌，全都泡在血里，边缘微微发亮。
苏逸站住脚，眉头拧成一团。
他摸出怀里那块从变异体身上抠下来的芯片碎片，刚拿出来就发现不对劲——上面原本模糊的字迹现在烫得吓人，几乎握不住。他眯眼一看，那行“03号基地·主控协议”竟然在微微闪烁，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这玩意儿认亲？”他低声嘀咕，“还是说……下面有信号源？”
他没轻举妄动，反而把芯片收好，转而启动融兵鼎。体内鼎纹轻轻一震，沿途散落的金属残渣自动剥离地面，化作细碎银光钻进他掌心。这点能量不多，但聊胜于无。他闭眼感应片刻，确认前方没有活物气息，只有一股沉甸甸的死寂压在那里，像是整条隧道的终点，也像某个巨大生物的胃囊。
他往前挪了三步。
就在脚尖触到血池边缘的瞬间，池面突然翻涌起来。
没有波纹，是整体抬升，像有什么东西从底下顶上来。紧接着，二十条粗壮的血蛇破池而出，通体由凝结的血肉拧成，表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可一股尖锐的哀嚎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咽气时的最后一声呜咽。
苏逸反应极快，焚元鼎当场点燃精血，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后跃起。半空中，化形鼎轰然运转，脊椎发出咔咔的脆响，肩胛骨裂开，青灰色鳞片顺着皮肤蔓延，额角钻出一对短角，眨眼间已是半蛟形态。
他张口一喷，幽蓝色火焰席卷而出。
龙息贴着地面横扫，最先扑来的两条血蛇当场燃烧，皮肉卷曲焦黑，发出类似熟肉烧糊的臭味。可它们居然还在动，断掉的上半身扭着往前爬，直到彻底化为灰烬才停下。
剩下的十几条见状竟不退缩，反而加速合围，蛇身交叠成网，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苏逸冷哼一声，落地瞬间左脚猛蹬岩壁，借力腾空，直接跃上头顶的通风管道支架。他居高临下，双手交叉于胸前，龙息再度凝聚，这一次不再是散射，而是压缩成一道螺旋火柱，自上而下轰然砸落。
轰！
整座血池剧烈震颤，池水炸开一圈赤浪，所有血蛇被尽数吞没。火焰持续了七八秒才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焦腥与腐臭混合的味道。那些蛇尸烧得只剩灰堆，落在地上迅速凝结成硬块，像一层黑色结痂。
苏逸缓缓落下，蛟鳞尚未褪去，呼吸略显沉重。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加上左臂旧伤被高温刺激，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手指滴下来，正好落在一堆灰烬边缘。
诡异的是，那滴血刚碰上灰烬，地面就像活了一样轻微蠕动了一下，仿佛有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
他立刻抽身后退，抬手按住伤口止血，眼神却死死盯着那片灰堆。
“有点邪门。”他喃喃道，“烧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吸血？”
他没再用手去碰，而是退到两米外，催动御兽鼎。意识一放，远处几块碎石凭空浮起，被无形力量操控着拨开灰烬。一层层掀开后，中央露出一块焦黑但未完全损毁的塑料牌。
他用石块小心夹起，拿近一看。
心头猛地一沉。
那是块工作牌，正面照片被人用利器划得稀烂，只能依稀看出轮廓是个中年男人。但背面的信息清晰可见：太青山药研所，编号YJ-0397。
苏逸盯着那串数字看了足足五秒，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把牌子收进内袋，顺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蛟鳞已经慢慢退去，皮肤恢复常色，可体温依旧偏高，显然是强行化形带来的副作用。他靠墙站了一会儿，缓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干涸的血池。
池底不再流动，但中央位置隐约露出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阶，边缘布满暗红色苔藓，像是长期浸泡在某种液体中形成的沉积物。
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池壁。指尖传来一阵冰凉黏腻的触感，还带着微弱的脉动，就像摸到了某种沉睡生物的皮肤。
“这些碎片……”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残留的一点灰，“为什么偏偏是青铜？”
话音未落，池底最深处的一枚碎片忽然轻轻颤了一下，幅度极小，若非他目不转睛盯着，几乎察觉不到。
苏逸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池边。
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俯身盯着那级台阶，仿佛在等什么。
石阶的第一层，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形状像半个手掌印，边缘已经模糊，但能看出是有人曾在这里挣扎着爬上来，又被人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