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指尖还在发麻，像是被电流扫过。他慢慢松开拳头，掌心朝上摊着，盯着那道刚裂开的缝隙。光从外面透进来一点，很淡，但确实是真实的光。
陈梦瑶靠在他背后，呼吸贴着他肩膀一起一伏。她没说话，可他知道她在等他说什么。
“他们不是铁板一块。”苏逸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那个结界，靠的是三个人撑着。刚才那一下，符箓炸了短杖，左边那人直接吐血，说明节点断了，他的灵力接不上。”
陈梦瑶轻轻点头，“你是说，他们之间有连接？就像电线一样，断一根，整个电路就不稳？”
“差不多。”苏逸眯起眼，看向阵中三人。中间那个还跪着念咒，嘴唇干裂，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右边那个已经开始移动脚步，把受伤的同伴往自己这边拖，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他们现在是两个人供能，要续上断掉的链子。”苏逸低声说，“这时候再动一下，说不定能把整个阵型打乱。”
“可我只剩两张符了。”陈梦瑶摸了摸腰间的布袋，“而且刚才那一张，是我用实验室改过的配方画的，普通符根本破不了那种血纹。”
苏逸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还能再画一张吗？”
“材料不够。朱砂没了，墨也快干了。”她摇头，“除非……我能拿到他们的符纸。”
苏逸嘴角扯了一下，“你想抢阴阳师手里的符？”
“你不觉得他们太专注了吗？”陈梦瑶盯着那边，“念咒的时候，手指一直捏着符角，像是怕掉了。这说明那东西很重要，不然不会抓那么紧。”
苏逸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行啊，你脑子转得比我还快。”
“少贫。”她瞪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引开他们注意力？别跟我说你要冲上去打架，刚才试过了，打不穿那层黑影。”
“我不打黑影。”苏逸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我打人。”
话音落，他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踩在一块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面三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中央的阴阳师缓缓抬头，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右边那人一只手扶着伤者，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短杖。
苏逸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焚元鼎的气息缓缓升腾。一团赤红色的火苗在他手掌上燃起，不大，却足够显眼。
“你们不是想让我动吗？”他大声说，“我现在就动给你们看。”
火焰跳动了一下，他猛地将手往下压，火势骤然暴涨，直扑地面。热浪掀起了尘土，逼得对面两人本能地后退半步。
就在这一瞬，陈梦瑶动了。
她没有走直线，而是贴着岩壁侧身滑出，脚尖点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目标很明确——左侧那个倒地的阴阳师手里还攥着一叠符纸，最上面那张边缘已经沾了血。
距离十步。
九步。
八步。
右边的阴阳师突然察觉，猛地转头，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陈梦瑶加速冲刺，几乎是扑过去的。她在最后一刻跃起，左手一把抓住那叠符纸，右手顺势将一张备用符拍在对方手腕上。符纸瞬间燃烧，那人惨叫一声，整条手臂抽搐起来。
“拿到了！”她翻身滚开，迅速往回跑。
苏逸立刻迎上去接应，一边撤一边挥手散去火焰，转而催动融兵鼎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果然，对面两人齐声念咒，两道黑气从短杖顶端射出，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没事吧？”苏逸把她拉到身后。
“符到手了。”她喘着气，把那叠纸递给他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他们的材料画新的。”
苏逸抽出一张看了看，“纸是特制的，浸过动物血和某种草灰。墨迹里还有金属粉末。你要是能改配方，应该能凑合用。”
“给我一分钟。”她盘腿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道，用血混着残墨开始画符。
苏逸站在她前面守着，目光紧盯对面。
那两名阴阳师已经重新站定，把受伤的同伴拖到了阵眼中央。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放弃仪式，反而加快了吟唱速度。地上的血纹开始流动，像是活过来的血管，逐渐绕成一个新的图案。
“他们在重组阵法。”苏逸皱眉，“而且这次的纹路不一样了。”
陈梦瑶头也不抬，“说明我们打断了原来的节奏，他们被迫换了一种方式维持结界。”
“那就再打断一次。”苏逸冷笑，“他们血都快流干了，还能撑多久？”
话刚说完，结界突然震了一下。
头顶的空间出现细密的裂纹，像玻璃被敲出蛛网。之前透进来的那缕光扩大了些，照在苏逸脸上。
“有效果！”陈梦瑶抬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一击让能量失衡了！”
“不止是失衡。”苏逸盯着裂缝，“你看那些黑丝。”
陈梦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本连接他身体与黑影的九根黑丝，现在有两根明显变弱了。其中一根正是刚才被切断的，另一根则在微微颤抖，像是随时会断。
“只要再断一根，这个结界就得塌。”苏逸低声道，“但他们不会给我们第三次机会。”
“我不需要第三次。”陈梦瑶把新画好的符举起来，墨迹还没干，“这张我加了共振频率，贴上去不会立刻爆炸，但会在三秒后引发灵力反冲。只要你能让它接触到他们的阵眼。”
“阵眼在哪？”
“血纹交汇的那个点，就在他们中间。”
苏逸看了看距离，差不多十五步。不算远，但以他们的反应速度，硬冲肯定会被拦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到什么。
“融兵鼎能吞噬能量，但吸不了因果丝。”他自言自语，“可如果我把能量送进去呢？”
“你是说……反向注入？”
“对。他们靠输出维持结界，我就偏要往里塞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让系统过载。”
陈梦瑶眼睛亮了，“那你得找个突破口，最好是在他们施法最集中的时候动手。”
苏逸点头，“等你信号。”
两人不再多说，各自准备。
对面的咒语越来越急，血纹光芒大盛，连带着黑影也开始膨胀。整个结界内的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有些困难。
陈梦瑶缓缓起身，捏紧了手中的符。
苏逸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四尊已激活的鼎——融兵、镇魂、焚元、御兽。四种力量在他经脉中缓缓汇聚，最后集中在右掌。
他没点燃火焰，也没释放威压，只是静静地站着，像在等待一个时机。
“现在！”陈梦瑶突然低喝。
她将符纸甩出，直奔阵眼而去。
两名阴阳师立刻察觉，一人抬杖格挡，另一人加快念咒试图加固防御。
就是这一刻。
苏逸动了。
他没有冲上前，而是猛然将右掌拍向地面。融兵鼎逆向运转，焚元鼎的火流顺着经脉冲出掌心，不是向外喷射，而是强行注入地下。
能量沿着岩石缝隙飞速传导，直奔血纹网络。
下一秒，阵眼中那张符正好贴上地面。
轰！
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更像是内部崩塌的声音。
整个结界剧烈晃动，裂缝迅速蔓延。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身体扭曲变形。一根黑丝当场断裂，又有两根开始闪烁不定。
苏逸趁机冲上前两步，伸手抓向最近的一道裂缝。
他的手指刚碰到边缘，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差点把他弹开。但他咬牙顶住，硬是将五指插进了缝隙里。
“再撑几秒！”他对陈梦瑶喊，“我能撕开它！”
陈梦瑶正要回应，眼角余光却看到异样。
那两名阴阳师虽然受创，却没有慌乱。他们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割开脖颈动脉，鲜血狂涌而出，尽数灌入阵眼。
血纹瞬间由红转黑，结界裂痕竟开始缓慢愈合。
黑影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
苏逸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要拼命了。”
他刚想抽手后退，却发现手指被卡住了。缝隙正在收缩，像有生命一样要把他吞进去。
“放手！”陈梦瑶扑上来拉他胳膊。
“不行！”苏逸死死撑住，“松手就全完了！”
结界深处，那团黑影缓缓抬起手，指向他。
苏逸感到体内某处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