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赖在申城上空不肯走，正午的柏油路被晒得软塌塌，踩上去能粘住鞋底。可瑞新化工的厂门口，比这日头更烈的是人心 —— 黑压压的工人堵在伸缩门前，红底黑字的横幅被攥得皱巴巴：“黑心苍穹，还我血汗钱！”“压榨劳工，天理难容！”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挤在人群前排，相机快门声 “咔哒咔哒” 响得像急雨，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交头接耳的议论顺着热风飘得老远：“听说苍穹欠了瑞新好几个月货款，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可不是嘛，我邻居就在这儿上班，说家里娃的学费都凑不齐了”“苍穹不是搞高科技的吗？怎么还欠薪啊”。
人群里，一个穿黑色 t 恤、戴鸭舌帽的男人故意往前挤，手里挥着张皱巴巴的纸：“大家看！这是苍穹给瑞新发的‘降薪通知’，说要砍咱们三成工资！他们老板苏念住大别墅，咱们工人就得喝西北风？跟他们闹到底！”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汽油桶，人群瞬间炸了。五十多岁的张师傅攥着口袋里的 “工资延迟单”，指节都泛了白 —— 他儿子下个月要交大学学费，就等着这月工资救命。二十出头的小王是车间里的学徒，跟着喊得最凶：“凭什么降我们工资！苍穹赚那么多，分我们点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 SUV 冲破人群的包围，稳稳停在厂门口。车门打开，苏念走下来，白色衬衫被风吹得猎猎响，手里没拿话筒，只攥着个薄薄的文件夹。林小鹿跟在后面，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脸都白了；陈默扶了扶眼镜，眼神扫过人群里的鸭舌帽男，悄悄给老王递了个眼色。
“苏念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愤怒的质问瞬间像潮水般涌过来：“苏总！你还敢来！欠我们的工资啥时候给？”“别装哑巴！今天不给说法，谁也别想走！” 有个年轻工人情绪激动，捡起脚边的矿泉水瓶就往这边扔，老王眼疾手快，伸手挡了下来，瓶里的水溅了他一胳膊。
“大家冷静点！” 苏念往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不算大，却让嘈杂的人群静了半分。她没躲，也没让保安拦着，反而看向不远处堆着的原料集装箱 —— 那箱子有三米多高，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机油。
“老王，不用拦。” 苏念按住想搭梯子的老王，自己踩着堆在旁边的原料袋往上爬。牛仔裤蹭上了黑灰，膝盖处还被划了道小口子，底下有人笑：“装英雄给谁看？” 也有人小声嘀咕：“这女老板倒有点胆子。”
等她站在集装箱顶上，风刚好吹起她的头发。她没拿任何扩音设备，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瑞新的工友们！我是苍穹科技苏念！今天我不要你们听我辩，只要你们给我五分钟 —— 五分钟后，要是觉得我撒谎，你们再堵门、再闹事，我苏念绝不多说一个字！”
或许是她眼底的认真，或许是这股 “登高说理” 的坦荡，原本沸腾的人群竟真的静了下来。张师傅抬头望着集装箱上的身影，悄悄把手里的 “工资延迟单” 折了折，塞进了口袋。
“首先，关于‘拖欠工资’—— 这是彻头彻尾的谣言！” 苏念的声音斩钉截铁，她朝林小鹿挥了挥手，“小鹿，投影！”
林小鹿立刻打开笔记本，将数据线连上车载电源，白色的投影光瞬间打在瑞新化工的外墙上 —— 那墙刚刷过白漆，正好当幕布。屏幕上跳出的，是苍穹与瑞新近半年的财务流水明细，每一笔转账都标着红色的 “已到账”，后面跟着银行盖章的回单扫描件。
“大家看清楚！” 苏念指着投影，“这是 3 月的货款，到账日期是 3 月 15 号，瑞新发工资是 3 月 18 号；这是 4 月的，到账 12 号，发工资 15 号 —— 咱们苍穹的货款，从来都是提前三天到瑞新的工资专户，怎么会拖欠？”
人群里开始有了骚动，有人踮着脚往前凑，张师傅更是挤到了投影前，指着 3 月的流水：“这…… 这日期确实对得上，我 3 月 18 号确实收到工资了。”
“那这张‘降薪通知’是怎么回事？” 刚才扔水瓶的年轻工人举着张打印纸，“上面还有苍穹的章呢！”
苏念冷笑一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图谱，查这份文件！”
她话音刚落，笔记本电脑里传来图谱冰冷的机械音：“文件格式分析中…… 与苍穹科技标准模板差异率 99.87%；电子签名验证中…… 系复制伪造，无官方加密密钥；Ip 地址追踪中…… 定位申城静安区恒隆广场 23 层，注册主体：腾达公关顾问（上海）有限公司。”
“腾达！” 人群里有人喊出了这个名字，鸭舌帽男脸色一变，悄悄往后退，却被旁边的小王一把抓住：“你不是说这通知是你从瑞新办公室拿的吗？怎么是腾达的人做的！”
鸭舌帽男想挣开，可周围的工人已经围了上来，有人扯掉了他的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好啊！你是腾达派来的托儿！” 张师傅气得发抖，“我们工人的血汗钱，你们也敢拿来当棋子耍！”
苏念站在集装箱上，声音里多了几分激昂：“工友们！腾达为什么要伪造文件、挑唆咱们内斗？因为咱们苍穹和瑞新合作的农业无人机，能让农民用一半的钱种出更好的庄稼 —— 这断了他们垄断市场的财路！他们就是想让咱们‘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说得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人群里爆发出喊声，刚才还愤怒的工人，此刻都把火气对准了幕后的腾达。有个老工人走到苏念面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苏总，是我们糊涂，错怪你了。”
“不怪大家。” 苏念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谁家里没本难念的经？大家担心工资，是怕日子过不下去，这很正常。”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为了弥补大家今天停工的损失，也为了咱们以后的合作 —— 我宣布，苍穹科技额外支付瑞新全体员工本月双倍工资，现在就安排财务打款，保证一小时内到账！”
“好！”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旁边卖冰棍的大爷都跟着拍手。张师傅激动地给苏念递了根烟：“苏总，你这是雪中送炭啊！以后瑞新的工人，都跟你苍穹一条心！”
苏念笑着摆手：“咱们都是为了‘中国制造’。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迈不过的坎！”
等送走工人和记者，苏念才松了口气，林小鹿递过来一瓶水：“苏总，你刚才站在集装箱上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生怕有人再扔东西。”
“真金不怕火炼，人心得用真心焐。” 苏念喝了口水，看向陈默，“刚才那个鸭舌帽男，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交给警方了，他招了，是腾达公关公司的人，专门来煽动工人闹事的。” 陈默推了推眼镜，“不过，咱们得小心腾达还有后招。”
苏念点头：“回去开会，跟核心团队聊聊。”
回到苍穹科技，会议室里的气氛却不像厂门口那样轻松。老王手上贴着创可贴 —— 刚才挡矿泉水瓶时被划了道小口子；陈默面前放着激光技术的图纸，上面画满了红色批注；小李揉着通红的眼睛，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泡面；林小鹿抱着财务报表，眉头微微皱着。
苏念先给每个人倒了杯热茶：“最近大家都辛苦了，间谍、火灾、硬盘丢失，还有腾达的挖角…… 我知道，有人心里犯过嘀咕，甚至想过离开。”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更静了。负责后勤的刘姐红了眼眶：“苏总，我之前确实犹豫过。我老公是车间工程师，上次火灾里受了伤，腾达的人找到我，说给我双倍工资，还帮我老公安排更好的医院……”
“我理解。” 苏念打断她，指着墙上挂着的军徽照片 —— 那是她父亲当年在戈壁滩搞研发时戴的军徽，“我爸常说，‘干惊天动地事，做隐姓埋名人’。咱们现在搞硬科技，不也是这样吗？当初聚在一起，是为了赚最多的钱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想让咱们中国的技术，不用再看外国人的脸色。”
她走到老王身边，看着他手上的老茧：“老王，你上次为了修无人机的核心部件，三天三夜没合眼，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就去车间；陈默，你放弃国外的高薪，带着激光技术回国，就是想让咱们的无人机飞得更稳；小李，你熬夜写代码，眼睛都快熬瞎了，就是想让图谱的 AI 比国外的强；小鹿，你管财务，一分钱都舍不得乱花，把每笔钱都用在研发上 —— 这些，难道是为了那点工资吗？”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老王攥紧了拳头：“苏总，你别说了！我老王没啥文化，但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上次我老婆孩子被困在老家，是你派车去接的；我妈生病，是你帮忙联系的专家 —— 苍穹就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苏念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这不是卖身契，是咱们的‘生死状’。签了它，意味着你们要放弃腾达那些几倍的高薪期权，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没有分红，甚至可能面临更多的打压和风险。但签了它，也意味着咱们绑在一起，生死与共 —— 誓要把苍穹的技术，做到世界顶尖，让中国的硬科技，在全世界站稳脚跟！”
她先拿起笔，在最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墨迹未干，老王就走了过去，用受伤的手握住笔 —— 他的手因为常年修机器，虎口的茧子比硬币还厚，握笔时有些发抖，却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我老王跟着苏总，信得过！”
陈默紧随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当场撕了 —— 那是腾达给他的 offer，上面写着 “年薪百万，配海景房”。“良禽择木而栖，苍穹才是能让技术生根的地方。” 他签完字，把笔递给小李。
小李接过笔，手都在抖，却笑得很灿烂：“我大学时就想，为啥国外的 AI 能那么厉害？现在我知道了，不是咱们不行，是没人愿意沉下心来做。‘少年强则国强’，我要让我写的代码，撑起中国的 AI！”
林小鹿、刘姐、负责研发的张工…… 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那张薄薄的纸，渐渐变得沉甸甸的，上面的名字，像一颗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苏念拿起 “生死状”，眼眶有些红：“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你们在，苍穹就永远倒不了！”
可就在这热血沸腾的时刻，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栋大楼 ——“呜 —— 呜 —— 呜 ——”
“怎么回事？” 老王猛地站起来，手摸向腰间（以前在工厂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要拿点工具）。小李的电脑屏幕 “滋啦” 一声，原本亮着的代码页面瞬间变成一片血红，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在屏幕中央旋转，狰狞的英文跳了出来：“Greetings from Grey Sparrow! Your technology belongs to us!（来自灰雀的问候！你们的技术属于我们！）”
“灰雀！是境外黑客！” 小李脸色惨白，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苏总！他们在攻击图谱的主服务器，还有‘断腕计划’的云端备份数据库！”
屏幕下方，一条绿色的进度条正在飞速前进：“数据窃取进度：10%……15%……20%……”
“机房！去机房！” 陈默抓起桌上的工具包，“物理断网！只有把服务器的网线拔了，才能阻止他们！”
苏念立刻冷静下来，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小李，启动‘铁壁’应急预案，封锁所有内网端口，把没被攻击的数据库转移到本地硬盘；老王，你带保安守住机房门口，任何人不准靠近，包括公司内部人员；小鹿，把刚才签的‘生死状’和核心技术文档锁进保险柜，密码只有咱们几个知道；刘姐，通知所有员工，关闭电脑，不准连接任何外部设备！”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小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苏总！外网已经断了，但他们之前已经侵入内网了，数据还在被偷！进度条到 25% 了！”
陈默带着研发组的人冲进机房，里面的服务器红灯闪得像急救灯，发出 “嗡嗡” 的过载声。负责机房的小张正抱着头蹲在地上，看到陈默进来，哭着喊：“陈工！防火墙被破了！他们的攻击太猛了，我拦不住！”
“别慌！” 陈默拿出螺丝刀，撬开服务器的外壳，“找网线！把主服务器的网线全拔了！”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找网线，小张的手都在抖，拔了好几次才把网线拔下来。几乎是同时，小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苏总！进度条停在 32% 了！数据不再被窃取了！”
苏念松了口气，可刚想说话，屏幕上的骷髅头突然变了个样子，旁边跳出一行新的英文：“this is just the beginning. we will get what we want.（这只是开始，我们会拿到想要的一切。）”
苏念盯着屏幕，眼神冷得像冰。她拿起对讲机，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通知所有人，今晚轮班守着机房和服务器，核心数据双重加密，明天开始，所有技术文档不准联网，只准手写记录！”
她看向窗外的夜色，申城的灯火璀璨，可在这灯火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苍穹的技术。老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苏总，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再来，咱们还能挡回去！”
苏念点头，手里攥着那张签满名字的 “生死状”—— 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却比任何盾牌都坚硬。
“灰雀想抢咱们的技术？” 她轻声说，眼底却闪着光，“没那么容易。这‘比特战争’，咱们奉陪到底！”
屏幕上的血红还没褪去，可会议室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坚定 —— 只要人心不散，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