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深山剑指云霄路，尘世心牵故人书
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缠绕在重新立起的玄女门山门之间。
新立的门楼以古朴的青石垒成，上面镌刻着“玄女门”三个古篆大字，笔力苍劲，隐隐有灵光流转。
护山阵法已经重新搭建起来，将这里的气息做好了隐匿和伪装，没有人领着，根本就踏入不进来，也发现不了这里已经有了这么大改变。
门内，原本荒芜的山谷早已焕然一新，依山傍水建起了数十座雅致的木屋和石殿，虽不奢华，却与周遭的灵秀山水浑然一体，透着一股清修之地的出尘气息。
山谷中央，灵气几乎浓郁到肉眼可见，化作淡淡的乳白色雾气，随着弟子们的呼吸吐纳，如活物般涌入她们体内。
近百名玄女门弟子身着统一的素白道袍，盘坐在巨大的聚灵阵眼中，神情专注，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显然都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
掌门青云道长静立于高处的一座观景台上，俯瞰着下方蒸蒸日上的景象。
她身着青色道袍，面容雍容，虽已过百多岁，上次受伤导致略显老态。但经过灵液修复，又有这里的灵气调理，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
此刻，她刻意没有恢复的一头银发很是醒目，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与一丝恍惚。
曾几何时，玄女门在各门派的挤压下风雨飘摇，门人弟子散落江湖，山门破败，何曾想过能有今日这般光景？
“师父。”一声清冷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青云回头，只见爱徒静娴道长缓步走来。
静娴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眉宇间以往那若有若无的郁结之气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玉温润、内蕴宝光的神采。
她周身气息圆融澎湃，隐隐有冲破某种桎梏的迹象，正是即将从金丹六阶突破至七阶，踏入金丹高阶的征兆。
“静娴，你的进境……连为师都感到惊讶了。”青云语气中带着感慨，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弟子。
静娴微微躬身，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真切的弧度：“皆是师父教导，以及……此地灵气与那改良功法的功劳。”
她提到改良功法时，语气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汪细卫那看似老实憨厚，实则内藏锦绣的身影。
是他这个道侣，在外奔波调集物资，也是他，陪着自己双修龙藩之术，才让自己的修炼如此快速，也带来了这改变宗门命运的契机。
“是啊，”青云轻叹一声，目光再次投向下方修炼的弟子们。
“自你将修改后的《玄女吞纳诀》带回，我与青衫那老贼推演验证多日，确认其不仅无害，反而直指大道，效率远超原版。”
“本想稳妥些再全面传授，谁知护龙山闻风而来，强行索要功法与你等金丹修士，引发连番恶战，反倒将这事耽搁了。”
“如今，外患暂息，内部肃清，正是我玄女门奋起之时。”
她看着那些原本卡在炼气期数十年无法寸进的弟子，如今纷纷水到渠成般筑基成功。
那些在筑基初、中阶徘徊的，也大多突破瓶颈，进入更高的层次。
整个玄女门的实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并超越往昔。
“掌门师祖！我突破了！我终于筑基了！”一个年轻的女弟子兴奋地跑过来，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晕，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卡在炼气大圆满已近十年，本以为今生无望，没想到在此地不到十天便成功了。
青云门主微笑着点头勉励：“甚好，戒骄戒躁，巩固境界，前路更长。”
待那弟子欢天喜地地离开，青云对静娴道：“你看，这就是希望。我原以为，是此地灵气异常充沛之故，或是门人弟子心无旁骛专心修炼所致。”
“但现在看来，那改良后的功法，恐怕才是关键。它似乎更能契合天地灵气的本质，运行路线更为玄妙，减少了无谓的损耗，直抵核心。”
静娴颔首：“弟子亦有同感。运行新功法时，灵气入体更为顺畅温和，炼化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以往一些晦涩难通的关窍，如今也迎刃而解。”
正说着，一边尝试用新的功法运转功力，山谷中的灵气忽然剧烈波动起来，以静娴为中心，形成一个微型的灵气旋涡。
她面色一凝，立刻盘膝坐下：“师父，弟子感觉……瓶颈松动了。”
青云神色一凛，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护持在静娴身旁，沉声道：“凝心静气，引导灵气，冲击关隘！为师为你护法！”
只见静娴周身光华内敛，金丹在丹田内滴溜溜急速旋转，疯狂吸纳着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
她的体内开始剧烈吸纳和压缩灵力，神情却无比坚毅。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猛地，她身躯微微一震，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气息沛然勃发，周身灵气稳定下来，愈发深邃浩瀚。
金丹七阶！成了！
静娴缓缓睁开眼，眼中神光湛然，显然已彻底稳固在高阶金丹的境界。
青云看着她，心中感慨万千，更多的是自豪与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
连静娴都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至高阶金丹，那自己呢？
自己困在金丹九阶已近半甲子，最近虽然才踏进大圆满境界的门槛，原本以为元婴无望的她……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破土的种子，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看到了那高高在上、霸道无比的护龙山。
“静娴，”青云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力量。
“传令下去，即日起，宗门一切事务由你与海韵协同处理。为师要……闭死关。”
静娴闻言一震，看向师父：“师父，您是要……”
“不错。”青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金丹大圆满并非终点！有此福地，有此玄功，若再不尝试冲击那元婴之境，更待何时？若能功成……”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静娴已然明了。
若能成就元婴，玄女门便有了与护龙山正面抗衡的底气，以往所受的屈辱，被迫交出功法门人的无奈，都将有机会一一讨还！
看着师父毅然转身，走向后山新修闭关洞府的背影，静娴深深一礼。
她知道，玄女门的未来，系于此次闭关，更在门内这些还在炼气筑基的弟子身上。
玄女门山谷深处，静娴独立于自己清修的木屋窗前。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氤氲的灵雾上，泛起朦胧的光晕。
山谷寂静，唯有远处瀑布隐隐的水声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她刚刚带着门众结束晚课，体内金丹七阶的灵力如温润的玉液缓缓流淌，力量感充盈着四肢百骸。
然而，这份进阶的喜悦之下，却缠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看似普通的玉符，这是师父青云门主闭关之前交给她的，算是作为管理门众的信物之用。
“这个呆子……”
她低声自语，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女儿家的嗔意。
汪细卫不声不响追上她的修为，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如今她率先突破，那股想要与他分享、甚至带点小小“炫耀”的心情，如同泉涌，难以抑制。
就像儿时得了最甜的糖，总想第一时间塞给最要好的伙伴。
可她也知道，汪细卫近来极为忙碌，很是在乎世俗界的种种关系，而玄女门也需要他在世俗界的各种帮助。
他似乎对玄女门这“女儿国”有些天然的腼腆，若非必要，绝不会主动踏足。
更多时候，他都在那处隐秘的石窟修炼等候。
而她自己，身为掌门首徒，宗门事务日渐繁忙，指导弟子修炼也需耗费大量心力，能抽身前往石窟的时间愈发有限。
两人虽心意相通，是彼此认定的道侣，可见面相处的时间，反不如当初只有两人时那般自由随意。
这思念，如同无形的丝线，跨越山峦，悄然缠绕向山外那个忙碌的身影。
山外的沙硕地汪细卫家院子，年关将近，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息和凛冽的寒意。
汪细卫穿着厚厚的棉袄，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他这几日脚不沾地，确实忙得团团转。
这天，在他家那座日渐兴旺的院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赵德祝、高前缸、陈阳和肖易明几人围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期盼和喜悦。
桌上摊开着账本，算盘珠子被汪细卫拨得噼啪作响。
“老赵，前缸，这是你们俩的。”
汪细卫将两个厚厚的信封推过去，里面是崭新的大团结，“每人三千。设备钱我没算进去，算是咱们起家的本钱，以后再说。”
赵德祝接过信封，掂量了一下，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露出一口白牙：“卫哥，这……这也太多了！”
高前缸更是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这辈子还没一次性拿过这么多钱，只是嘿嘿傻笑，说不出话来。
“应得的。”汪细卫笑道，又看向陈阳和肖易明。
“阳子，易明，你俩的第一段路工程款结了，按利润算，给了你们一千。”
“第二段路的利润等款项到了再分，年底了，也不能亏着兄弟，每人再预支一千过年，第二段路修完了从奖金里面扣出。”他又拿出两个稍薄些的信封递过去。
陈阳和肖易明虽然比赵德祝他们少，但也心满意足，这已是远超他们想象的收入了。
“谢谢卫哥！”两人异口同声。
最后，汪细卫看向在一旁帮忙倒水、脸上带着淳朴笑容的杨春燕：“燕子，这半年辛苦你了，家里家外帮衬着，山货生意也做得红火，这一千块是给你的奖励。”
杨春燕愣住了，连连摆手：“细卫哥，这使不得，你给我开工资已经很高了……”
“拿着！”汪细卫语气不容拒绝，将钱塞到她手里，“这是你应得的。务实和他娘多亏你照顾。”
分派完红利，院子里欢声笑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汪细卫看着这一幕，心中踏实。
他如今做事，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求快、只求成，而是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稳妥，每件事都尽可能做到圆满，这或许也是修为提升、心境变化带来的影响。
翌日，汪细卫带着妻儿，提着年货，来到了沈老爷子清幽的小院。
院子里积雪未融，几株老梅被积雪覆盖，却已含苞待放，暗香浮动。
老爷子精神矍铄，看到汪务实就眉开眼笑，拉过小家伙的手仔细摩挲，再次为他摸骨。
良久，他眼中赞叹与遗憾交织：“好根骨，真是好根骨啊！灵秀内蕴，筋骨强健，是块学医的好料子，若能潜心此道，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他逗弄了汪务实一会儿，看着小家伙机灵憨厚的模样，和他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越发喜爱。
但喜悦之后，老爷子挥挥手让潘高园带着孩子去院里玩雪，屋内只剩下他和汪细卫。
炭火盆噼啪作响，茶香袅袅。
沈老爷子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叹了口气，浑浊却依然清明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无奈：“细卫啊，老夫……恐怕大限就在这十年左右了。”
汪细卫心中一震，放下茶杯：“老爷子，您……”
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是真喜欢务实这孩子，想把这身医术传下去。”
“可十年……对一个孩子来说，太短了。”他叹了口气。
“他不可能不启蒙，不上学，若要他在这短短十年间，既要学文识字，又要全身心投入医学，继承我的衣钵，这……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他陷入了两难，一方面惜才，不愿这身绝学失传，另一方面又不想耽误孩子正常的成长。
更怕自己时日无多，教不了多少，反而给这孩子和汪细卫一家带来负担和遗憾。
汪细卫看着老爷子眉宇间的纠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深知老爷子的医术高超，也明白儿子的机缘难得。
他沉吟片刻，郑重道：“老爷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关务实的前程，也关乎您的心愿。容我好生思考一番，总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您放心，无论如何，务实能得您青睐，是他的福分。”
窗外，汪务实咯咯的笑声传来，清脆悦耳。
屋内的两人，却因这未来的传承之事，心中各怀思绪，沉甸甸的。
汪细卫忽然想到静娴，若她在，以她的见识和冷静，或许能给出更好的建议。
这份跨越山水的思念，在此刻愈发清晰起来。他决定，尽快处理好手头琐事，去石窟等她。
有些话，有些事，和她好好商议一番。
要延长一个凡人的寿数，他相信玄女门肯定有些手段，而自己用灵液救师父师娘只是无奈之举，总不是稳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