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台村周围不仅有河,河边还有一大片枣树林和一大片桃树林。
三月份的桃树林啊,美的像一幅被春意点染的水彩画。粉白与嫣红的桃花缀满枝头,一簇簇、一片片,在微寒的春风中轻轻摇曳。
金老爷一眼就相中了。
这要在桃林中弄套院子,那不美的冒泡呀!
到时候自己往河边一坐,鱼竿一甩,身前河水潺潺,身后桃林美不胜收,小院子再露出些许边角,这诗情画意不就来了嘛!
“那是什么?”
李清照指着村外一处场地上的鼓包。
“稻秸堆。”
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圆堆,去年的稻秸堆成的,现在已经被掏的全是凹坑,细的不成样子了,两三个小孩子在凹坑里钻进钻出,看样子,里面已经被掏出通道了。
这样的稻秸堆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个,全都分布在村子周围。
“去年的稻秸,今年还没烧完?”
李清照震惊了。
不是说百姓没有东西烧吗?
这叫没东西烧?
“去年冬天没下雪,若是下雪的话,早烧完了。”
若是真的这么抗烧的话,就没有冬天冻死人的事情了,更不会有朝廷救济所这样的机构。
总体上来说,勉强够用。
这倒让金小山想起来点事儿。
好像,没有电,煤也不普及的时候,农民就是靠烧秸秆烧饭取暖的,木炭是冻的受不了的时候才啥得用的东西。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儿。
村民衣衫脏破,头脸也不干净,大体上,是过了年后,就不洗过衣服和头,至于洗澡,大概半年一次吧,一次夏天插秧后,一次冬季过年时。
一群脏人,见到两个净人,大都躲躲闪闪,不敢上前搭话。
两条街道,扭七八歪,时宽时窄,一看就是随缘建法,街道坎坷不平,到处都是雨雪之力形成的痕迹,两侧是篱笆墙和木板房,全木制房屋,没有砖石。
“这要下场大雪的话,得压塌好几家。”
看着那茅草屋顶,金老爷直撇嘴。
木结构茅草顶,这就是普通百姓的房屋。
当然,汴京城里的房子也是这样。只有府衙、寺庙、宫殿之类的建筑才用砖石。
这年头,砖石还没有普及开。
村子后面有一个烧粗制瓷器的土窑,主要烧制一些常用的碗、盘、罐子一类的东西。远远看去还有十来个工人。
除了这个土窑,村内还有个木工作坊,接定制家具的活儿,没活儿时就康吃康吃制作梳子和牙刷,攒多了就拿去城里卖。
“走吧!”
李清照意兴阑珊的摆摆手。
她尝试着在村里面问了一下喝热水的情况。
问话的结果很不理想。
一种回答是打小就喝凉水。
另一种回答是为啥要喝热水?
至于说喝热水不生病。
好吧,没人信。
“为什么就没人信呢?”
回城的路上,李娘子百思不得其解。
实际情况是没有人说不信。
毕竟面前的可是衣着华美的贵人。他们不敢说不信。
但照子多精明呀,看他们的态度,也知道他们的真实意思了。
“他们要是信了,才是一场噩梦。”
愚昧无知的年代,没人信你是好事儿,有人信你,那就是灾难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信到了什么程度。
“何解?”
李清照掐了掐金小山的腰,入手结实有力又不失弹性。
莽夫……
“他们要是信了喝热水不生病,得病了就会只喝热水,不去看大夫,直到救无可救。”
愚昧之人的相信就是迷信!
金小山相信100%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什么?!!!”
哧——
李娘子震惊之下一脚插入地面,把街道上的青砖干碎了好几块。
“你大惊小怪的干鸡毛!我这车老稀罕了,弄坏了修都没材料修!”
金老爷心疼的停下摩托车,前前后后一阵检查。
这可是他在游戏世界积攒了一年多的钱财才买下来的。妥妥的劳动成果。要说修他也会修,可没材料呀!
败家娘们儿呀!!!
“他们真的那么傻?”
李清照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就是这么傻!!”
金老爷没好气儿的顶了她一句。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聪明人!
大多都是说别人时伶牙利齿,轮到自己时就狗屁不是。
在知识不普及的年代,信你和信佛有什么区别?
“你说喝热水不生病,和庙祝说的干了这碗香灰水百病皆消,对他们来说根本没区别?”
小心翼翼的把摩托车收了起来,不骑了,这么搞用不了几天就得败在这娘们儿手里。
“哦——,我以为你就够蠢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更蠢的……”
李娘子头痛的扶了扶额头。
与庙里的佛一对比,她就明白了。
确实没太大区别。
明白了就有一个问题浮上她的心头。
老百姓不信你的话,他们就不会烧水喝。
老百姓信了你的话,他们之中就会出现生病不看大夫的。
生病不看大夫的话,大概率是会噶的,这就是害人性命了。
信,不行;不信,也不行。
“这哪儿?我叕迷路了?”
金小山疑惑的看着四周。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熟悉的人群,可,似乎少了点什么,有点陌生。
老子就出了个城外,原路去,原路回,这也能迷路?
“这里是开封府衙!”
李清照随口就说出了精准地点。
都快到家了,还能认错地方吗?
无药可救了。
“府衙呢?”
“呃,府衙呢?”
原本应该存在开封府衙的地方,是一片非常平整结实的平地,跟小广场一样。
两个面面相觑。
“咱出门的时候还在吧?”
“在呢!我们路过时,还有衙役在吃包子,包子还冒着热气儿…”
“哦,那一定是他们搬家了。”
“哼,你信?”
能搬家搬这么快的人,都在自己家里呢!
混账啊!
李清照神识探出,只是一扫,就在地下找到了开封府……残骸。
两只一人多高的石头獬豸四分五裂了、登闻鼓扁了,鼓锤都被撅成两截了、开封府的牌匾被折成了四折叠、办案的桌案断了三条腿、惊堂木带着五个手指窟窿镶进了明镜高悬的匾额里,衙内顶房梁的柱子都两半了,竖着劈的,静街牌上的“肃静”“避让”每个字上一个脚印窟窿;还有一个碎了的疙瘩,好像是官印,还有一堆黑灰红的东西,貌似是被踩碎的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