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宫的偏殿里,谭月华正拽着老烈火的袖子晃:“师父!那三人打起来了!听说动静大得能掀了苏州城的顶,让我去看看嘛!”她鬓边的红绒花随着动作雀跃,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老烈火敲了敲她的额头,指腹带着常年练掌的厚茧:“看热闹?那是能随便看的?”他望着窗外被风卷走的最后一片枯叶,声音沉了沉,“这浑水……蹚不得。”
他没说的是,方才那瞬间掠过心头的预感,竟让他后颈泛起一层冷汗。
谭月华却噘着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心里念着吕麟送的那柄桃木小剑,不知他此刻在苏州城里,有没有被这阵仗惊到。
苏州韩府的打斗正酣,鬼圣越打越心惊。韩逊的刀法虽狠,却少了那日偷袭时的阴毒;赫青花的软鞭刁钻,却总在致命处留着半分余地。
他猛地收掌后退,黑袍扫过倾倒的花架,瓷器碎裂的脆响里,他忽然想通了——那日偷袭者的掌风里,带着股极淡的梅香,可眼前这两人,身上只有茶香和脂粉气。
“停手!”鬼圣沉喝一声,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两道细微的银光,正从院墙外那棵老槐树上射来,快得像流星。
“小心!”他下意识喊出声,却已来不及。两颗石子分别撞在他和赫青花的后颈,力道不大,却精准敲在麻筋上,两人腿一软,双双栽倒,失去意识前,视线都落在墙头那抹一闪而过的杏色裙角上。
韩逊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他转身就跑,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可还没跑出三步,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拦在面前,膝盖顶在他后腰,手肘顺势压住他的肩,三两下就卸了他的力气。
黄雪梅的声音冷得像冬夜里的冰棱,在他耳边响起:“跑什么?当年对我爹下手时,怎么没见你们跑?”
韩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点了穴道,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眼角余光里,那抹玄色裙摆在晨光里轻轻晃动,像极了当年天龙门被烧时,漫天飞舞的灰烬。
黄雪梅看着被制住的三人,玄色裙摆在风里扫过地面的尘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一块陈旧的玉佩——那是父亲黄东留下的遗物,边缘早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她没看地上的人,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漫过韩逊惊恐的脸、赫青花紧咬的唇,最后落在鬼圣那若隐若现的疤痕上。
“六大仇,如今二死三擒。”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中,“剩下的账,得一笔一笔算。”
艳妮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刚才弹出的石子,嘴角勾着冷笑:“丫头,这三人留着还有用。五大派的库房钥匙、密道地图,他们肚子里藏的东西,可比一条命金贵多了。”
黄雪梅微微颔首,转身看向苏州城的方向。晨光穿过云层,把远处的楼阁染成金红色,可她眼底没有半分暖意。“韩府的账本、鬼宫的暗桩名册、赫家毒坊的配方……这些年他们靠着沾血的东西攒下的家业,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她要的从不是简单的杀戮。当年父亲的龙门被六大派联手覆灭,山门被烧,秘籍被抢,弟子死的死、散的散——这笔账,光杀人填不平。她要亲手把那些被夺走的、被瓜分的,一点一点拿回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州城里暗流涌动。韩府的金银被搬空时,账房先生发现,所有与当年天龙门相关的交易记录,都被单独抽走。
鬼宫的密探试图反扑,却被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截杀,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令牌,最终都堆在了黄雪梅面前的长案上;赫青花藏在城外的毒坊,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活口,逼着他们交出了所有解毒药方。
艳妮捧着整理好的名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产业,咋舌道:“五大派的家底,够你重建十个天龙门了。”
黄雪梅却只是抚摸着那本泛黄的《天龙秘法》手抄本,封面上的水渍早已干涸,却像刻着当年的血。“不是重建十个,我要让天龙门回到它该在的位置上。”
等最后一箱从六指旧宅搜出的古玩字画被运进临时据点,她终于停下了动作。窗外的月光刚好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极了她这些年走过的路——踏着仇恨的黑暗,却始终盯着复兴的光。
“备车,去烈火宫。”她站起身,玄色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把该清的尾清了,咱们好回家。”
这里的“家”,自然是指即将重立的龙门。这些天,她可不止是杀人,还收容了不少天龙门旧属,还有一些不算太坏的小势力。
那些从仇人手里夺来的势力、财力,终将变成支撑山门的梁柱,让父亲的心血,在她手中重见天日。
几天后,几人来到了烈火宫。老烈火早在前天就知道她们要上门,今日一早就候在宫门外迎接。
他红发秃顶,穿着一件红色长袍,手拿一根烈火权杖,看上去古怪又滑稽——虽与现实中演员午马有几分相似,却并非全然一致。
“恭迎两位天龙门姑娘,老朽有礼了!”
“老烈火,知道为何要把你留到最后吗?”
“姑娘抬爱,老朽感激不尽!”老烈火连忙恭维,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贵客里面请~!”
“你倒会说话!”黄雪梅被点破心思,虽本就没打算对他如何,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她迈步向烈火宫内走去,脸色却冷了下来:“知道长空镖局吧!”
“知~知道!”老烈火心中一紧,老实应道。
“吕腾空的义子是我弟弟,他和你徒弟看对眼了!”
“月华?”老烈火心中一喜,却仍装出疑惑的样子问道。
“没错,就是这丫头。”黄雪梅入座后,端过茶盏却不急着喝,淡淡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郎有情,妾有意。”老烈火正愁没机会攀附,如今好事送上门,哪里会反对,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老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