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云散尽,寒潮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与劫后余生的喘息。青云宗山门内外,尸横遍野,焦土千里,破碎的法器与凝固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大战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淡淡的魔气残留,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眼中重新点燃。
联军开始清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敛同袍遗骸。悲恸与胜利的复杂情绪交织,但整体的气氛,已从绝望的悲壮转向了疲惫而坚定的昂扬。此战,幽冥殿与玄水门联军溃败,陨落元婴超过十位,低阶修士不计其数,更是连寂灭长老都重伤遁逃,可谓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无威胁青云宗之力。
流云峰顶,混沌光华已然内敛,但那座历经战火洗礼的大阵却愈发显得深沉厚重。峰上弟子在王猛与铁牛的带领下,正有条不紊地修复着阵法的细微损伤,人人脸上虽带着疲惫,却洋溢着自豪与激动。
听涛小筑内,陆峰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圆融,混沌元婴在丹田内缓缓吐纳,稳固着刚刚突破的境界。与寂灭长老的硬撼,以及强行吞噬魔心之力凝结元婴,固然让他实力暴涨,但也留下了些许隐患与需要时间消化感悟的庞杂信息。他需要一段时间,将这份力量彻底化为己用。
林雪守在一旁,看着他气息逐渐平稳,清冷的容颜上才真正放松下来。她自己的冰魄元丹在此战中也消耗甚巨,更需要调息,但守护陆峰优先级更高。
数日后,青云殿再次召开了高层会议。
殿内气氛与战前截然不同,虽依旧肃穆,却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审慎规划。
玄诚子坐于主位,气息比之前略显虚弱,显然主持大阵、对抗魔心爆发消耗巨大,但眼神依旧深邃睿智。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在气息已然截然不同、渊深如海的陆峰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此战,赖诸位同道齐心,赖宗门上下用命,更赖陆峰临阵突破,力挽狂澜,终使我正道得以存续,东域免遭魔劫。”玄诚子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然,魔焰虽暂退,魔根未除。幽冥殿总坛尚在,古魔残躯未毁,北疆之患未平,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
众人纷纷点头,胜利的喜悦并未冲昏他们的头脑。
“宗主所言极是。”青冥剑阁凌霜真人接口道,“经此一役,幽冥殿虽伤筋动骨,但其核心力量犹存,尤其是那位一直未曾现身的殿主,其实力恐怕远超寂灭。需防其狗急跳墙,或暗中酝酿更大阴谋。”
天衍宗玄机子抚须沉吟:“老夫近日心神不宁,推演天机,发现北疆方向煞气冲天,与林师侄身上的诅咒感应愈发清晰。恐怕……那被镇压的‘玄冥真魔’残躯,或因魔心此次爆发产生了未知异动,其诅咒之力也在增强。”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林雪身上。
林雪神色平静,起身道:“晚辈亦有同感。体内诅咒近日躁动不安,隐隐与北疆产生强烈共鸣。北疆之行,刻不容缓。唯有解决前世因果,净化诅咒,方能安心应对后续与幽冥殿的决战。”她看向陆峰,意思不言而喻。
陆峰此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意蕴流转,声音沉稳:“弟子刚凝结元婴,需时间稳固境界,彻底消化所得。然雪儿之事关乎其道途安危,不可再拖。待我境界稍稳,便即刻动身前往北疆。”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幽冥殿总坛,经此重创,短期内应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我等可趁此间隙,一方面肃清东域其残余势力,巩固战果;另一方面,积极联络西域佛宗,关乎那‘魔骨’之事,需早做绸缪。待北疆事毕,我境界稳固,便是彻底拔除幽冥殿这颗毒瘤之时。”
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既有短期安排,又有长远规划。众人闻言,皆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陆长老思虑周详。”厚土宗石岳声如洪钟,“俺们厚土宗别的不行,打探消息、清理杂鱼还是在行的!东域这边的扫尾工作,算俺们一个!”
“流云仙宗愿负责与西域佛宗的初步联络事宜。”云岚仙子也表态道。
玄诚子见众人意见统一,便最终拍板:“既如此,便依此议。各宗通力合作,肃清东域,联络西域。陆峰,林雪,北疆凶险,远超东域,你二人务必谨慎行事,一切以安全为重。待准备妥当,便可出发。”
议事结束,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陆峰与林雪返回流云峰,开始为北疆之行做准备。
陆峰大部分时间用于巩固混沌元婴境界,熟悉暴涨的力量,尤其是对混沌领域的精细操控。他发现,凝结元婴后,混沌领域不仅范围更大,威力更强,更增添了许多玄妙变化,甚至能小范围地扭曲、定义局部区域的法则,这无疑将是北疆之行的重要依仗。
同时,他也将从幽冥殿修士手中缴获的一些蕴含精纯魔气的材料,以混沌婴力小心炼化,进一步纯化自身的寂灭真意,并尝试炼制几枚蕴含混沌寂灭之力的“破魔雷珠”,以备不时之需。
林雪则进一步钻研冰魄领域与前世神通的结合,尤其是那式需要领域之力催动的“冰魄无极剑”。她能感觉到,北疆冰原的环境,或许能让她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但也可能刺激那玄冥诅咒提前爆发,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王猛与铁牛则负责整理流云峰的物资,将缴获的、宗门赏赐的各类丹药、符箓、灵石分门别类,确保两人出行物资充足。
半月之后,陆峰的境界基本稳固,对混沌元婴的掌控也达到了如臂指使的程度。林雪的状态也调整至巅峰。
这一日,两人向玄诚子辞行。
玄诚子并未多言,只是将一枚烙印着复杂空间符文的玉珏交给陆峰:“此乃‘定星盘’的副盘,主盘在宗门。持此副盘,即便在北疆那等天机紊乱之地,亦能大致判断方位,并在危急时刻,向主盘传递一次简讯。切记,非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多谢宗主。”陆峰郑重收起。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玄诚子又看向林雪,叹了口气:“北疆乃你前世因果之地,福祸难料。一切……小心。”
林雪敛衽一礼:“弟子明白,谢师叔挂怀。”
没有盛大的送行,只在流云峰顶,与王猛、铁牛等人简单告别。
“峰哥,林师姐,一定要平安回来!”王猛眼眶微红。
“俺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去端了幽冥殿的老窝!”铁牛用力捶了捶胸口。
陆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与林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化作一青一白两道遁光,冲天而起,掠过下方正在缓慢恢复生机的青云宗山川,朝着那传说中万里冰封、神秘而危险的北疆,疾驰而去。
新的征程,就此开启。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冰雪世界,是古老的前世恩怨,是诡异的玄冥诅咒,亦是一场关乎林雪道途与两人未来的宿命对决。
而东域,在经历了一场近乎覆灭的危机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喘息,并在陆峰与林雪踏上北疆的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西域,以及那深藏于幽冥深渊中的最终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