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远远地就看到银子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只被掏了一半的老鼠洞。她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生怕惊醒了洞里的老鼠。终于,银子成功地将手伸进了老鼠洞,然后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几粒干瘪瘦小的玉米粒。
那玉米粒不仅长得歪瓜裂枣,而且还沾着些许泥土,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脏兮兮的。然而,银子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准备将这些玉米粒送进自己的嘴里。
月初见状,心中猛地一揪,她急忙高声喊道:“姐,银子姐!”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银子听到月初的呼喊,动作稍稍一顿,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月初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银子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把玉米粒送进嘴里。
“姐,这地方看起来没啥像样的东西了,老鼠都比咱们精。”月初焦急地说道,“咱们去后山看看吧?兴许能多找到点野菜呢。”满月闻言,直起身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田地,点了点头,又不忘叮嘱月初:“去后山可以,但你可得跟紧我们,千万不能再乱跑乱跳了!上回你那额头磕的……”
“晓得了姐,银子姐还在呢,你就别数落我了。”月初连忙打断姐姐的话,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撒娇的窘态。
银子看着两姐妹的互动,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她拍了拍手上的泥站起来:“后山倒是可以去看看。好几天前下过那场雪,把好些东西都盖住了,现在雪化了些,说不定能露出点野菜芽。不过就算有,也埋得深,怕是不好找。”
三人各自背起一个空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去。雪后的山路泥泞难行,踩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冰冷的寒气从湿透的鞋底钻进来。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不一会三人的脸蛋都冻得通红。
满月眼尖,很快就在一片残雪覆盖的枯草丛里发现了点点耐寒的野菜绿意。“这儿有荠菜!”她惊喜地叫道,蹲下身开始用小锄头仔细挖掘。
银子也立刻找到了目标,她动作麻利,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些能填饱肚子的绿色,手里的工具不停地挖着,恨不得把每一寸土地都翻找一遍。
月初也跟着挖了一会,但她的心思渐渐活络起来,目光开始四处逡巡。“别人穿越,不是悬崖底下找到雪莲,就是老林子里撞见千年人参,怎么轮到我就只有这漫山遍野的野菜呢?我不会这么背吧……”她一边嘀咕,一边拨开枯枝和积雪,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有点“价值”的东西。
突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一截倒地的朽木吸引住了。那木头中间似乎有个洞,洞里……好像有极细微的动静。月初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些,她悄悄地走近,捡起一根结实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那朽木。
“哼唧……哼唧……”里面立刻传出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哼哼声,像是某种小动物!
月初回头看了一眼,满月和银子正专注于眼前的野菜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按捺住激动,屏住呼吸,轻轻用手拨开洞口的积雪和枯叶。
只见昏暗的树洞里,两只毛茸茸、身上带着浅褐色条纹的小东西正依偎在一起取暖,它们的嘴巴拱来拱去,模样有点像……小猪崽!只是格外瘦小,看着跟大点的耗子似的,但那确实是野猪的崽子!
“发财了……”月初眼睛瞬间亮了,心脏怦怦直跳。她几乎是手脚并用,极其轻柔地将那两只哼哼唧唧、似乎还没完全睁开眼的小野猪捞了出来,迅速放进自己背后的背篓里,又扯了几把干草轻轻盖在上面。
她按捺住狂喜,压低声音招呼姐姐和银子:“姐。银子姐!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满月和银子闻声抬头,疑惑地走过来。月初献宝似的将背篓递到她们眼前,掀开一点干草。
“呀!是小野猪崽!”满月惊喜地低呼出声,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这……这可以开荤吃肉了!”她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银子看着那两只蠕动的小生命,眼里先是迸发出和满月一样的惊喜,但随即化为浓浓的羡慕,她家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荤腥了。
月初却摇摇头,眼中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光芒:“现在吃太不划算了,才这么点肉,塞牙缝都不够。我们带回去养起来!养大了再吃,那才叫肉!”她顿了顿,看向银子,认真地说,“银子姐,等养大了,杀了肉肯定分你一份!”
银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月初,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此刻,三人的背篓里都已经装了不少野菜,收获颇丰。“走着,回家!”月初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然而,就在她们兴高采烈往山下走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却令人不安的震动,同时,一股浓烈的、带着骚臭味的野兽气息从身后扑来!
三人惊恐地回头,只见一头体型壮硕、鬃毛倒竖、眼睛通红的大野猪正死死盯着她们,尤其是月初那个背篓!它粗重的鼻子哼哧哼哧喷着白气,蹄子暴躁地刨着地,下一瞬,就像一头发狂的战车,猛地朝她们冲了过来!
“跑啊!”银子发出一声尖叫。
三人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山下狂奔。那野猪显然是为了幼崽而来,根本不理会旁边的满月和银子,只死死盯着背着崽子的月初,狂怒地追赶。
满月急得脸色煞白,边跑边回头大喊:“月初!把小猪还给它!快扔给它!保命要紧啊!”
月初也吓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她能听到身后野猪越来越近的喘息和咆哮声,背篓里小猪的哼叫更是刺激着母兽的神经。可是……到手的肥肉,能改善家里好久伙食的希望,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来到这之后,她吃的最好的一顿,也不过是加了太多水、几乎看不见蛋花的稀汤……
求生的本能和改善生活的渴望在她脑中激烈交战。就在野猪几乎要撞上她的千钧一发之际,月初猛地看到旁边有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她想也没想,一个矮身灵活地钻了进去!
那狂怒的母野猪收势不及,狠狠地撞进了灌木丛,碗口粗的灌木枝干被它撞得噼啪作响,但它庞大的身躯却被密集坚韧的枝条死死卡在了里面,只能发出更加暴怒的嚎叫,疯狂地扭动冲撞,一时却难以挣脱。
劫后余生的三人瘫软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趁现在……趁它还没出来……我们赶紧回家!”银子颤抖着声音说道,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三人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往家跑,一路都不敢回头。
到家时,何招娣正坐在院里缝补衣服,看到两个女儿和银子背着满篓的野菜回来,脸上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目光随即就被月初背篓里那两只哼哼叫的小东西吸引,顿时化为惊喜。
但这惊喜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她就猛地发现了月初的不对劲——月初的袖子在刚才的逃亡中被灌木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露出的手臂上,一道被尖锐树枝划出的伤口正涔涔地往外冒着血珠,鲜红的血迹在冻得发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月初!你的手!”何招娣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