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告别林枫，悄然返回
晨光熹微，为山谷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灰白。
夜里燃烧的篝火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几缕青烟执拗地向上，又被林间的湿气打散。
林枫刚刚讲完他的故事，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女子，目光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卜前途的迷茫，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期盼。他将自己最深的隐秘和盘托出，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凌云溪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半分变化。那双清亮如星辰的眼眸，倒映着天边初升的鱼肚白，平静得像一潭千年寒冰。
林家的内斗，二叔的背叛，一个可能存在的庞大势力……
这些凡尘俗世的阴谋诡计，在她听来，并不比林间鸟儿的鸣叫更让她动容。神界亿万年的岁月里，她见过太多比这更宏大、更血腥的背叛与倾轧。父子相残，手足相向，为了权柄与力量，任何情感都可以被当做筹码。
林枫的遭遇，不过是那无数悲剧之中，微不足道的一桩。
她甚至能从林枫身上，看到一丝自己前世的影子。那种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上一刀的错愕与不甘，她太熟悉了。
“前辈……”林枫见她久不言语，心中愈发忐忑，忍不住开口，“我二叔心狠手辣，在家族中根基深厚，我怕……”
“那是你的仗，不是我的。”
凌云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凿，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也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枫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对方凭什么要帮他？萍水相逢，出手相救已是天大的恩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更多？一股巨大的失落与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凌云溪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没有波澜。她不是救世主，也没有兴趣介入任何人的因果。她的路，在更遥远的地方。
她站起身，晨风吹动她素白的衣袂，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青阳城是一座狼窝，你若想活下去，就不能当一只羊。”她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转身向林外走去，“要做，就做那个最懂得如何下口，也最懂得如何躲避陷阱的猎人。”
林枫怔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狼窝……猎人……
简单的比喻，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是了，他一直以来，都只是被动地防守，被动地逃亡，从未想过主动出击。可面对一群饿狼，一味地躲闪，最终只会被耗尽体力，撕成碎片。
他猛地抬头，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林间的背影，冲动地喊道：“前辈！敢问高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林枫没齿难忘，将来必有厚报！”
凌云溪的脚步没有停下。
“你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报答。”
她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越来越淡，仿佛只是风穿过树叶的飒飒声，“别让我昨夜的辛苦，白费了力气。”
话音落下时，她的身影已经彻底融入了林间的晨雾与阴影之中，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仿佛她从未出现过，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他重伤之下的一场幻梦。
林枫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朝阳的光芒彻底穿透林间的雾气，温暖的金色洒在他身上，他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伤势在丹药的作用下已无大碍，体内灵力充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他又摸了摸怀中那枚温润的玉瓶，然后转身，目光坚定地望向青阳城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没有了迷茫与恐惧。
……
离开山谷后，凌云溪没有直接回城。
她如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密林间无声穿行，速度极快，却不带起一丝风声，不惊动一片落叶。筑基期的修为，让她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她没有忘记，天罗殿的杀手虽然退去，但麻烦并未真正解决。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鬣狗，最擅长的就是记仇和报复。
在一处隐蔽的溪流边，她停下脚步。溪水清澈见底，映出她带着斗笠的身影。她摘下斗笠，露出那张清丽绝伦的脸。筑基之后，她的容貌愈发精致，肌肤莹白如玉，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双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她掬起一捧水，简单清洗了一下。冰凉的溪水让她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林枫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却也给她提了个醒。青阳城这潭水，比她预想的要深。凌、萧、林三大家族，看似鼎足而立，暗地里却早已是暗流涌动。林远山背后若真有某个神秘势力，那这个势力的手，是否也伸向了凌家和萧家？
她想起凌震山那张布满算计的脸，想起凌飞雪那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怨毒。
这些人，又何尝不是披着羊皮的狼。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提升实力。无论是为了应对天罗殿可能的报复，还是为了将来重回神界清算旧账，实力都是唯一的依仗。
《虚空引灵诀》的法门在她脑海中流淌。这部得自残破阵盘的上古功法，玄奥无比，正好能将她混沌神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在筑基之后，她已经能勉强运转第一层心法，吞吐灵气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数倍。
巩固修为，才是当务之急。
她沿着溪流向下，寻了一处僻静的山壁，开辟出一个简易的洞府，又在洞口布下数道隐匿和警戒的阵法。做完这一切，她才走进洞中，盘膝坐下。
星痕剑被她横放在膝上，剑身流淌着淡淡的星辉，与她体内的混沌神脉隐隐呼应。她闭上眼，心神沉入丹田气海。
新生的气海远比炼气期时开阔，灵力由气态凝聚成液态，形成一片小小的湖泊。湖泊中央，一道混沌色的气流缓缓旋转，正是混沌神脉的本源。随着《虚空引灵诀》的运转，山谷间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难辨的溪流，穿透山石，涌入她的体内。
灵气经过神脉的转化，变得精纯无比，再汇入气海的灵力湖泊之中。
湖泊的水位，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缓缓上涨。
时间在修炼中飞速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云溪再次睁开眼时，洞外的天色已经几度明暗。她体内的灵力已经彻底稳固在筑基初期的境界，并且隐隐有了向初期顶峰迈进的趋势。
这种修炼速度，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大陆的天才为之绝望。
“也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收起星痕剑，撤去洞口的阵法。长时间的打坐，让她身上沾染了几分山野的露水与尘土。她心念一动，一道清洁的法术施展出来，身上的尘埃便消失无踪，衣衫也变得洁净如新。
她没有从大路回城，而是绕到了城南一处相对偏僻的城墙下。对如今的她而言，这十数丈高的城墙，与平地无异。她足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城中。
青阳城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喧闹。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说笑声，车马的喧嚣声，汇成一股充满了烟火气的洪流。
凌云溪将斗笠重新戴上，压了压帽檐，混入人流之中，向着凌家府邸的方向走去。她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太多人知晓，特别是她“失踪”了这几天，凌家和萧家那边，恐怕早已是风波不断。
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凌家那气派的朱红大门遥遥在望。
然而，还未等她走近，就看到自家那个平日里只负责洒扫的小院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焦灼地来回踱步。
是她的贴身侍女，春兰。
春兰不时地踮起脚尖，朝着巷子口张望，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快要哭出来的焦急。
凌云溪心中微微一动，加快了脚步。
“小姐！”
春兰终于看到了她，那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提着裙摆就冲了过来。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上下打量着凌云溪，见她安然无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出什么事了？”凌云溪问。
春兰拉着她的袖子，将她往院里拽，同时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既庆幸又惊惶的语气飞快地说道：“您再不回来，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几天，家主他……他天天都来，今天早上已经是第三趟了！”
凌云溪眉梢微挑，凌震山这么沉不住气？
“还有……”春兰咽了口唾沫，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就在今早，天刚亮的时候，萧家……萧家也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