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风雨欲来玉兰巷，一枚棋子的妙用
翌日，天刚蒙蒙亮，城市还未从沉睡中苏醒。
陈默已经站在了玉兰巷的巷口，晨光熹微，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在外面找了个二十四小时的网吧，凑合了一夜。
他需要思考，也需要观察。
金碧辉煌夜总会，他当然知道。那是凤凰市的一座地标，矗立在最繁华的滨江大道上，夜夜笙歌，吞吐着金钱与欲望。白天，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玻璃幕墙反射着清晨冷漠的光，看不出半点夜晚的疯狂。
陈默没有靠近，只是像个普通的晨练市民，沿着滨江大道的对岸慢跑。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寸寸地扫描着那栋建筑。
正门，侧门，地下车库入口，员工通道。
他记下了保安换岗的时间，大约是两小时一班。记下了垃圾清运车的抵达时间，是上午十点和下午五点。他甚至注意到，员工通道门口的保安，每隔十五分钟，就会习惯性地低头玩一会儿手机。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在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生死。
【人情账本】在他脑海中静静悬浮，他并没有刻意去透视路人，只是将精神力集中，感受着那栋建筑周围无形的气场。那是一种混杂着金钱、权力和欲望的复杂力场，寻常人靠近都会感到莫名的压抑。
中午，他回到了玉兰巷。
“老街牛杂面”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赵卫国在灶台后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
陈默找了个角落坐下，赵青青很快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菜单和抹布，动作麻利地擦着桌子。
“今天想吃什么？”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没有了最初的戒备。
“一碗牛杂面，多加份牛肚。”
“好。”她应了一声，转身要去下单，却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回来。
“下午……市场那边，宏发物业的人又来了。”她低声说，眼睛看着桌面，没有看陈默。
陈默吃面的动作顿了顿。
“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过来登记，说上面有政策，要搞什么街区改造，让我们这些商户都填个表。”赵青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我爸信了，还乐呵呵地跟人说好话。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陈默心中了然，这是拆迁前的摸底，是王启宏的“清理事宜”开始了。先用温和的手段进行登记，麻痹大部分人，等数据摸清了，下一步就是雷霆手段。
“你觉得呢？”赵青青忽然抬头，直视着陈默的眼睛。
她的眼神很亮，像两颗黑曜石，里面写满了探寻。她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但直觉告诉她，他知道些什么。
【赵青青，对您人情值：65（好奇，探寻，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
陈默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答：“你觉得不简单，那就一定不简单。”
他没有多说，但这句话，却像一颗定心丸，让赵青青有些慌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她“嗯”了一声，不再追问，转身去下单了。
面很快端了上来，牛肚堆得像座小山。
陈默安静地吃着，店里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他能感觉到，赵青青的目光时不时会从柜台后飘过来，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注。
吃完面，陈默照例放下钱，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赵青青叫住了他。
她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东西，快步走过来，塞到陈默手里。
那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平安符，做工很粗糙，像是手工缝制的，里面似乎包着什么硬物。
“我妈做的，她说……能保平安。”赵青青的脸颊有些发烫，说完就飞快地转过身，跑回了柜台，假装忙着算账，留给陈默一个单薄却倔强的背影。
陈默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符，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像是一枚小小的铜钱。他将平安符放进口袋，转身走出了面店。
下午，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大哥，衣服和卡都搞定了。那兔崽子是我远房表弟，在里面当传菜员，被我堵在厕所里，花了三千块加一顿拳脚才搞定。他说这卡是通用的，但只能走后厨和员工通道，进不了客区。您看行吗？”
是黄毛。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邀功和谄媚。
陈默回了两个字：“可以。”
手机那头，黄毛看到这两个字，如蒙大赦，瘫倒在床上，感觉比跟人火拼一场还累。他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又看了看手机银行里那五千块的余额，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上的到底是什么船，只知道，这位“大哥”，比豹哥可怕一百倍。
夜色，如期而降。
晚上七点二十，陈默出现在金碧辉煌夜总会的后巷。
这里与前门的流光溢彩判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泔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几个巨大的蓝色垃圾桶像怪兽一样蹲在墙角。巷子很深，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忽明忽灭的声控灯。
陈默没有立刻过去，他靠在巷口的阴影里，像一尊雕塑，与黑暗融为一体。
【人情账本】开启，他的视野变成了一片数据的海洋。他看到了几个聚在后门抽烟的厨师，头顶上是淡绿色的“疲惫”和“无聊”状态。他看到了一个匆匆走过的保洁阿姨，头顶是红色的“焦虑”，原因是“儿子学费还没凑够”。
没有危险。
他迈步走进巷子，皮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声控灯没有亮。
他走到最里面的那个蓝色垃圾桶后面，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拎起袋子，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转身就走，迅速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中。
十几分钟后，在附近一个公共厕所的隔间里，陈默换上了那身衣服。纯黑色的马甲，雪白的衬衫，还有一个精致的领结。衣服有些大，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最关键的是那张员工卡，上面印着“后勤部-传菜员-李伟”的字样，还有一张模糊的寸照。
陈默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用水打湿，向后梳理，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有些木讷和顺从，嘴角微微下撇，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对工作的厌倦。
镜子里的人，已经不再是陈默，而是金碧辉煌夜总会里，一个最不起眼、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传菜员，李伟。
七点五十，陈默走向金碧辉煌的员工通道。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身材高大，神情冷漠，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练家子。
陈默低着头，和其他几个下班的服务员一起，排队刷卡。他前面的人刷卡，“嘀”的一声，闸机打开。
轮到他了。
他的心跳没有加速，呼吸依旧平稳。他将那张不知真假的员工卡，贴上了感应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嘀。”
一声清脆的轻响，闸机上绿灯亮起，缓缓打开。
门口的保安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张陌生的脸上停留了半秒，但看到他身上标准的制服和胸前的员工卡，便移开了视线，没有多问。
陈默面无表情地推开闸机，走了进去。
成功了。
一股混杂着油烟、香水、酒精和中央空调冷气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后台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行色匆匆，穿着厨师服的大师傅在大声吆喝。
他成功潜入了这座堡垒的内部。
他需要先找到钻石888包厢的位置，然后等待时机。根据黄毛的信息，王豹会亲自在包厢门口守着，那将是他最大的障碍。
陈默压了压帽檐，混在人群中，低着头，沿着墙边，朝着标示着“VIp区域”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拐过一个弯，即将进入通往VIp电梯的前厅时，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站住！那个谁，对，就是你！”
陈默的脚步一顿，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西装马甲，但领口别着一个“主管”胸牌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新来的？哪个部门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