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石落下的巨响在地宫中回荡,如同敲响了丧钟。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光线被彻底切断,只剩下几支火把在空旷的大厅中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如同鬼魅。
“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秦刚强自镇定,声音在地宫中引起空洞的回响。幸存的四名亲兵立刻分头行动,沿着冰冷的石壁仔细敲打探查。
沈清羽将气息近乎断绝的凌无影小心放在地上,半跪在他身边,手指颤抖地搭在他的腕脉上。脉象微弱混乱,如同即将绷断的琴弦,那箭毒和煞气的双重侵蚀,正在疯狂吞噬他最后的生机。“守心”短剑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剑身传来的微弱温凉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却无法逆转凌无影生命的流逝。
冷凝霜持剑守在沈清羽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这地宫给她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那祭坛,那石像,还有中央那诡异的黑色池子,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与她所知的任何武林流派或前朝遗迹都截然不同。
石悍则走到那黑色池子边,蹲下身,仔细观察。池中的黑色物质并非沙砾,而是一种极其细碎、质地紧密的黑色晶体,入手冰凉刺骨。他用刀尖挑起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紧锁:“没有味道,但……感觉很不好。”
探查墙壁的亲兵很快回报,四周石壁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机关或缝隙。他们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凌无影,身体突然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却是一片涣散的空洞!他脖颈处的青灰纹路如同燃烧般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丝丝缕缕更加浓郁的黑色煞气,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不再是飘向祭坛,而是如同受到某种强烈的召唤,直扑大厅中央那黑色的池子!
煞气没入池中,那平静的黑色晶体表面,竟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池子中央,那些黑色晶体开始向上隆起,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池底苏醒!
“退后!”秦刚厉声喝道,一把将靠近池边探查的石悍拉了回来。
众人惊骇地看着那翻滚的黑色池子,只见隆起的部分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轮廓!那轮廓完全由流动的黑色晶体构成,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一个大致的形态,但它散发出的阴寒死寂之气,却比凌无影身上最狂暴时的煞气还要精纯、还要古老!
“幽冥……兵奴?!”冷凝霜失声惊呼,想起了在无相门地下工坊中见过的、被幽冥之力侵蚀控制的活死人!但眼前这个由黑色晶体构成的“东西”,显然更加诡异,更加强大!
那黑色的人形轮廓缓缓“抬起”了它的“头”,那两个空洞的位置“望”向了倒在地上、煞气狂泄的凌无影。它伸出了一只由流动晶体构成的“手臂”,指向凌无影。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骤然产生,作用在凌无影身上!他体内的煞气流失速度瞬间加快了数倍,整个人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身体痛苦地弓起,脸上血色尽褪,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吸干!
“不!”沈清羽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到凌无影身前,试图用身体挡住那无形的吸力!但他感觉自己如同狂涛中的一片树叶,根本无法抗衡那股力量!
冷凝霜娇叱一声,月华长剑带着凛冽剑气,直刺那黑色人影!然而,剑气穿透那流动的晶体,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其形态波动了一下,便恢复原状,根本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秦刚和亲兵们也纷纷出手,刀剑砍在黑色人影上,发出叮当脆响,却只能溅起几点黑色的晶屑,根本无法阻止它!
那黑色人影似乎被这些攻击激怒,另一只“手臂”猛地一挥,一股磅礴的阴寒之力如同冲击波般向四周扩散!
嘭!嘭!嘭!
秦刚、冷凝霜以及几名亲兵如同被重锤击中,齐齐吐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之上,火把也脱手掉落在地,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实力悬殊,根本无法力敌!
眼看凌无影就要被那黑色人影彻底吞噬,沈清羽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绝不能失去凌大哥!
他猛地将手中的“守心”短剑,狠狠刺向那黑色人影指向凌无影的“手臂”!
这一次,异变发生了!
“守心”短剑在接触到那由精纯幽冥之力构成的晶体手臂时,剑身那温润的光芒骤然变得炽亮!一股中正平和、却又带着万物归寂意境的奇异力量,从短剑中爆发出来,与那阴寒死寂的幽冥之力狠狠撞在一起!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黑色晶体构成的手臂瞬间被短剑刺入的地方,竟开始迅速消融、汽化!那黑色人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嘶鸣,整个形体都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克制!
有效!“守心”短剑能伤到它!
沈清羽精神大振,正欲继续攻击,那黑色人影却猛地收回了手臂,整个形体迅速沉入黑色池中,池面再次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地宫中重归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火把噼啪的燃烧声。
劫后余生,但无人感到喜悦。
凌无影在黑色人影消失后,煞气停止了外泄,但人已彻底昏迷,气息微弱的如同游丝,比之前更加糟糕。
秦刚、冷凝霜等人挣扎着起身,个个带伤,脸色难看。
沈清羽拔出短剑,看着恢复平静的黑池,心有余悸。这地宫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那黑色人影是什么?为何“守心”短剑能伤它?它是否还会再次出现?
他抬头望向大厅尽头那座沉寂的祭坛,目光落在祭坛中央,那尊面目模糊的石像和它手中空空的玉盘上。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这玉盘……原本应该盛放着什么东西?而那东西,是否与化解凌大哥体内的煞气有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摩擦的“咔咔”声,自祭坛方向传来。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祭坛底座,一块石板正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
这地宫,竟然还有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