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山林,在经历了一场血腥洗礼后,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新绿覆盖了焦土,鸟鸣再次取代了枪炮的轰鸣。老鸦洞基地的重建工作已近尾声,新的、更加坚固且隐蔽的防御工事依山而建,如同给这座山峰披上了一层钢铁荆棘。洞内空间被进一步拓展和功能区隔,有了专门的生活区、仓储区、指挥所、简陋的“技术实验室”以及由赵永贵主持的“学习室”。
队伍的整编和强化训练成效显着。三个步兵排轮番出击,以老鸦洞为中心,向周边辐射清理小股土匪和地主武装,实战经验不断积累。机炮班的成员们已经能像模像样地操作那两门迫击炮进行基础射击,尽管精度还有待提高,但那一声声炮弹出膛的轰鸣,极大地提振了队伍的底气和远程打击能力。突击班则成了尖刀中的尖刀,mp18的咆哮声成了敌人最恐惧的梦魇。
赵永贵的工作重心,从战时的即时鼓动,转向了更深层次的组织建设和思想巩固。他主持的“学习室”每晚都灯火通明,不仅学习文化、分析战例,更重要的,是开展他所谓的“诉苦运动”和“前途讨论”。王栓柱在一次诉苦会上,终于彻底敞开心扉,哭诉了自家遭受的压迫,他的经历引起了众多出身相似的队员强烈共鸣。赵永贵适时引导,将个人仇恨升华为阶级觉悟,将“为峰哥打仗”逐渐扭转为“为我们穷苦人自己的前途打仗”。同时,他秘密发展的“核心小组”成员已扩大到十余人,他们信念坚定,成为各排各班隐形的支柱,确保了队伍即使在逆境中也能保持凝聚力。
根据地的拓展也在稳步推进。通过武装宣传和秘密串联,老鸦洞周边五十里内,数个位置关键、民风彪悍且饱受王连长势力盘剥的山村,已暗中与“林字营”建立了联系。林峰采取了灵活的策略:对于控制力强的村庄,派遣少量武装工作队进驻,帮助训练民兵,建立秘密的征粮(以合理价格购买或抵偿保护)和情报点;对于控制力弱的,则保持秘密接触,提供有限度的庇护,使其成为外围屏障和耳目。
这天,陈石头带着侦察班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和一个棘手的人物。
“峰哥,我们在黑石坳那边,端掉了一个‘坐山虎’的土匪窝子。”陈石头汇报道,“缴获不多,但救出了几个被绑票的村民。其中有个老头,自称是前面清水溪镇的铁匠,姓胡,说他能帮我们修枪,甚至……造点简单的家伙。”
“铁匠?”林峰来了兴趣。队伍现在最缺的就是有技术的工匠。“人可靠吗?”
“盘问过了,清水溪确实有这么个胡铁匠,手艺不错,因为不肯给王连长的外甥免费打一把好刀,被陷害,家被抄了,儿子也被抓了壮丁,他逃出来想去投亲,结果被土匪绑了。”陈石头说道,“看他那样子,不像说谎,对王连长恨得咬牙切齿。”
“带他过来。”林峰决定亲自见见。
胡铁匠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双手布满老茧,眼神里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沧桑和一丝警惕。见到林峰,他有些拘谨,但听到林峰温和地询问他家的情况和对王连长的看法时,他的话匣子打开了,悲愤地控诉起来。
“……长官,俺老汉别无所求,只求你们能打回去,救救俺那苦命的娃……俺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力气,你们有啥铁器家什要修要打的,尽管吩咐!”胡铁匠说着就要跪下。
林峰赶紧扶住他:“胡师傅请起!我们这里不兴这个。我们是为老百姓打仗的队伍,你的仇,就是我们大家的仇!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你儿子。眼下,还真有事情要麻烦你。”
林峰将胡铁匠安排进了小豆子的技术组,主要负责枪械的维护和修理,并尝试仿制一些简单的金属零件,比如地雷外壳、刺刀等。胡铁匠的到来,解决了队伍枪械维护的一大难题,他的经验和对本地材料的熟悉,也给技术组带来了新的思路。
与此同时,小豆子那边对能量武器的研究陷入了僵局。没有专业仪器,不敢轻易拆卸,更别说激发。林峰不得不将主要精力转向更现实的无线电升级和基础动力问题。他根据记忆,绘制了简单的手摇发电机和水力发电机的草图,交由胡铁匠和小豆子评估制作可行性。
就在内部建设如火如荼时,苏澈的回信终于到了,随信送达指定地点的,还有一批沉甸甸的物资。
信的内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语气也显得更加郑重:
“林兄台鉴:欣闻鹰扬之捷,力挫顽凶,扬威赣南,弟等闻之,不胜鼓舞。然树大招风,望兄慎之。所询之物,已尽力筹措,附于此次‘货’中,然‘白鬼’之器,牵涉甚广,非等闲可窥其秘,相关资料极为罕见,弟亦无能为力,仅能提供些许安全警示(附后),望兄万万谨慎,非至万不得已,切莫轻易尝试,恐遭反噬。另,北边已留意兄之动向,恐不日将有‘钦差’南下,整合地方,统筹剿办事宜。风浪将起,望兄早作绸缪,稳扎稳打,广积粮,缓称王。如有需,频率依旧。”
随信送来的物资,让林峰和小豆子喜出望外:两台大功率的军用真空管,一套完整的小型手摇发电机制作图纸和关键磁钢部件,几本基础的无线电工程和内燃机原理书籍,甚至还有一小箱珍贵的电子元件和一套维修钟表用的精密工具!至于那“白鬼”武器的安全警示,只有寥寥数语,强调其能量极不稳定,对使用环境要求苛刻,非原装能量匣和专用冷却剂严禁激发,否则极易爆炸。
虽然没有得到能量武器的核心技术,但这些物资无疑将极大提升“林字营”的通讯能力和技术底蕴。林峰立即指示小豆子和胡铁匠,集中力量,优先攻关手摇发电机和无线电升级。
然而,苏澈信中提到“北边钦差南下”的消息,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林峰心头。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对手,将不再是各自为政的王连长之流,而是被整合起来的、更强大的力量。
“广积粮,缓称王……”林峰咀嚼着苏澈的建议,目光投向洞外苍翠而危机四伏的群山。扎根已深,但暗流愈发汹涌。他必须加快脚步,在更大的风暴来临之前,让这片荆棘之地,真正成为能够抵御狂风暴雨的坚固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