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沐熙抓住的孩子梗着脖子，任凭手腕被攥得生疼，嘴里只发出含混的呜咽，眼神里满是倔强和恐惧，半点不肯吐露实情。其他被捆住的孩子也一样，要么拼命扭动挣扎，要么埋下头死死闭着嘴，仿佛打定主意要硬抗到底。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醒了熟睡的村民，大家揉着惺忪的睡眼围拢过来，看清被捆的是几个半大孩子，脸上顿时涌上复杂的神色。
“这才刚出城第一晚，就遇上小偷了？”有人压低声音嘀咕，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真是晦气！咱们自己都是逃难的，他们还来偷！”另一个村民攥紧拳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气愤。
可当目光落在孩子们瘦得皮包骨的胳膊、沾满泥污的破衣上时，那些涌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终究是群孩子，打也不是，骂重了又觉得不忍，最后只能对着他们念叨几句“不学好”“太不懂事”，算是出了口怨气。
沐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硬问是行不通的。她松开抓着孩子的手，对一旁的陈松道：“去拿几个干粮来。”
陈松愣了一下，还是依言从行囊里取出了几个粗粮饼子。沐熙示意守夜的年轻人解开孩子们身上的绳子，将粗粮饼子递了过去。
绳子刚一松开，孩子们像是被饿狼盯上了猎物，瞬间扑向吃的，抢在手里就狼吞虎咽起来。他们咀嚼的动作又急又猛，像是怕食物下一秒就会消失，喉咙里发出满足又狼狈的吞咽声——显然已经饿了太久。
饼子很快就下肚，孩子们的眼神却依旧黏在陈松手里的行囊上，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清晰。那个看起来稍大些的孩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看向沐熙：“还、还能再给点吗？”
沐熙让陈松又拿出几个，却没有立刻递过去，只是看着那个稍大的孩子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躲在这破庙里偷东西？”
那孩子垂下眼，双手不自觉地绞着破烂的衣角，显然不想说。可当他瞥见身旁更小的孩子眼巴巴望着食物、咽着口水的模样，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开口了。
原来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乞儿，之前一直靠着这座破庙遮风挡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发现了神像后面的地窖，便把那里当成了藏身之处。往年收成好的时候，还能挨家挨户讨些吃食；可今年遇上灾荒，地里颗粒无收，连乞讨都讨不到东西，只能躲在破庙里，运气好时偷过路人一点干粮，运气不好就挖野菜、啃树根勉强活命。
“今天看见你们进来，想着人多或许带的吃食也多……就、就没忍住……”稍大的孩子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羞愧。
沐熙听完，默默让陈松把饼子递给了他们。孩子们这次没再争抢，只是捧着饼小口吃着，眼神里少了些戒备，多了点怯懦。
村民们听了他们的遭遇，脸上的气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怜悯。
“真是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一个大娘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裹里摸出块粗粮饼子递过去。
“要不……带上他们吧？总不能让他们在这儿饿死。”有人提议道。
但立刻有人反对：“咱们自己逃难都难上加难，再带上几个孩子，粮食怎么够分？”
“可不是吗？万一他们再偷东西怎么办？”
两种意见争执起来，破庙里一时热闹起来。沐熙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破庙门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黑暗中，不知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