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庄子外的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卷着枯叶轻轻拍打在木门上。
沐熙与沐颜刚躺下不久,屋内还残留着各种药材淡淡气息。烛火已经熄灭,房间被一片静谧笼罩。就在这时——
“咚!咚!咚!”
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像是要将门板震碎。
沐熙倏地睁开眼,心口猛地一紧。她迅速起身,披了外衣,几乎是冲过去拉开门。
门外,秦风浑身血污,面色焦急,衣襟上的血迹已经被夜风吹得有些发黑。他一见到沐熙,便急切地开口:
“姑娘,公子出事了!在王府……闵公子正在医治,他让我来请你!”
沐熙的脑海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窜心底。她来不及多问,只点了点头,转身回屋迅速穿戴整齐,提起药箱,与秦风匆匆赶往王府。
夜色中,两人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王府的大门早已敞开,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慌乱低语与压抑的哭声。
走进内院,景象比沐熙想象的更令人心惊——侍卫们神色凝重地守在廊下,几名侍女低着头擦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快步踏进卧房,第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萧墨尘。
他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一支箭从他的左肩贯穿至胸前,箭羽上还挂着碎裂的布屑。血迹浸透了被褥,染红了半边床榻。
闵砚知正俯身为他止血,额头布满细汗,神情间带着几分无力与焦急。
“沐姑娘,你可来了。”他抬眼,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我担心箭已经伤及心脉,但这箭……我不敢轻易拔。”
沐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走近床边。她伸手探向萧墨尘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也轻浅得像随时会断。
武王妃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此刻正被侍女搀扶着,脸色同样惨白。武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底满是担忧与焦灼。
沐熙心知,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现在唯一的办法……”她顿了顿,“是进行手术。”
“手术?”闵砚知与武王同时一怔,这个陌生的词汇。
她没有解释,只是转头对秦风道:“去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烈酒、足够的油灯、干净的布匹和棉花,快!”
秦风立刻领命而去。
沐熙又转向武王,声音坚定:“王爷,萧公子现在的情况,若不立刻施救,恐怕撑不过今晚。我有三成把握能救回他,但这需要您的信任。”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武王的目光在她与萧墨尘之间来回,最终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沐姑娘,请你试一试。”
沐熙点头,转身吩咐众人开始准备。她亲自将烈酒倒入铜盆,将布匹、棉花一一浸泡其中,又命人将房间所有角落擦拭干净,关上窗户,点了十几盏油灯,让光线足够明亮却不刺眼。房间里弥漫着烈酒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血腥,令人心头发紧。
她在心中迅速盘点自己空间里的物资——手术刀、开胸器、止血钳、缝合针、麻醉剂、肾上腺素,血型鉴定盒……甚至还有储备的血液。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必须先确认萧墨尘的血型。
沐熙抬手将长发高高挽起,取来棉布做了两个简单的面巾。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保持冷静。她拿出试剂盒确定萧墨尘的血型。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萧墨尘相处的一幕幕——
初见时,他在山中淡淡抬眸,神色淡漠,却在土匪来袭时救下了她;
在悬崖下,她救下了昏迷不醒的他。
在墨玉阁,他低声说“你真好看”……
这些细碎的温暖,在这异世的岁月里,曾是她唯一的慰藉。如今,却可能在今夜,被无情地夺走。
她缓缓走到床边,俯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庞。烛光下,他的眉眼依旧俊朗,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萧墨尘……”她在心底低语,“你不能死。”
这不仅是医者的誓言,更是她心底最坚定的执念。
门外,闵砚知已经在等候。沐熙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需要你做我的助手,但无论等会你看到或听到什么,都不要问。”
闵砚知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将药箱放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箱体,里面是她精心保存的手术工具——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精密的开胸器、小巧却坚固的止血钳、细细的缝合针……这些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陌生的器具,此刻是她唯一的希望。
秦风推门而入,将最后一匹干净的布匹放下,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闵砚知,以及奄奄一息的萧墨尘。
沐熙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缓缓戴上自制的面巾,伸手从药箱中取出第一样器具——
屋内灯火摇曳,沐熙的身影在墙上拉得很长。她知道,这一刻,时间与生命正在赛跑——而她,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