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槐花香,漫过武王府的朱红围墙,拂得廊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沐熙坐在萧墨尘的书房里,指尖轻轻划过桌上摊开的宣纸,纸上用炭笔勾勒着几个奇奇怪怪的物件——有带夹层的铜锅,有细长的导管,还有一个圆底的陶瓮。这些都是她昨夜根据记忆画的精油提取工具,只是纸上的线条略显稚嫩,有些地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够精准。
“这些便是你说的‘精油提取工具’?”萧墨尘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宣纸上,眉头微挑。他指尖点了点那个带夹层的铜锅,“这个双层的设计,是用来隔水加热的?”
沐熙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竟知道?”她原以为这些东西在大渊闻所未闻,没想到萧墨尘一眼就看穿了设计原理。
萧墨尘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早年在书上看过,用来蒸馏花果取香,只是比你画的简陋些。你这设计,倒是更精巧些。”他顿了顿,又道,“找工匠不难,城外的铁匠铺张师傅手艺精湛,擅长打造这类精细器物,玻璃导管则需去城西的琉璃坊定制。今日正好无事,我陪你一同去看看。”
沐熙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那便多谢了。有你陪着,也省得我跟工匠们说不清楚。”她收拾好宣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揣进怀里,生怕被风吹乱了线条。
两人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小丫鬟快步走来,见到萧墨尘和沐熙,连忙福身行礼:“世子,县主,王妃娘娘派李嬷嬷来请您二位去正厅说话。”
萧墨尘眉头微蹙,转头看向沐熙:“母妃这个时候找我们,怕是有什么事。你看……”
沐熙笑道:“既如此,我们先去见王妃娘娘吧,找工匠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心里有些好奇,王妃素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主动找他们,今日突然派人来请,不知是为了什么。
跟着小丫鬟穿过几重庭院,便到了王妃的正厅。刚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百合香,院子里种着几株开得正盛的白百合,花瓣舒展,清雅动人。李嬷嬷正站在廊下等候,见了他们,连忙笑着迎上来:“世子,县主,娘娘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进了正厅,就见王妃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低头默念着什么。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碧玉簪挽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母妃。”萧墨尘走上前,行了一礼。
沐熙也跟着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抬起头,放下佛珠,示意他们坐下:“起来吧,不用多礼。赐座。”
丫鬟们连忙搬来两张椅子,放在下首。沐熙坐下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厅的陈设。正厅里的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角落里放着一个青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芍药,处处都透着精致和贵气,却也带着一丝冷清。
王妃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熙儿,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她的目光落在沐熙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又带着几分期待。
沐熙心里更加好奇,连忙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沐熙能做到的,定当尽力。”
王妃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进了这武王府,我就失去了自我。直到前些日子,我去你的护理小院和熙和堂看过,才发现原来日子还能过得这么有意思。”
她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光彩:“你的护理小院,让那么多人变美,我看着那些人脸上的笑容,心里忽然就觉得,我这一辈子,总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前些日子你跟我提过的药膳楼,我这些日子想了很久,觉得是个好主意。”
沐熙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王妃竟然会答应。她当初也只是提了提,说药膳既能养生,又能治病,若是开一家药膳楼,定能受到百姓的欢迎,没想到王妃竟然记在了心里。
“娘娘愿意尝试,那自然是好的。”沐熙笑着说,“我手里确实有一些养生的方子,有调理脾胃的,有滋补气血的,还有安神助眠的。只是这些方子大多是汤药,若是要做成药膳,还需要和食物结合起来,比如用当归炖鸡,用百合煮粥,这样既能发挥药效,又不会像汤药那样苦涩难咽。”
王妃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那些方子,能不能写给我看看?我们可以一边研制药膳,一边找合适的店铺。只是这找店铺的事,我不大懂,怕是要麻烦你们了。”
一旁的萧墨尘开口道:“母妃放心,找店铺的事交给我就行。不出三日,定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他看向沐熙,又道,“药膳楼的投资也由我来出,无论是租店铺、装修,还是聘请厨师和伙计,所有的费用都不用母妃和沐熙操心。”
王妃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墨尘,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钱?钱母妃有。”
萧墨尘笑道:“母妃,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您和沐熙开药膳楼,也是为了找到自己有兴趣的事,你养我这么大,我出点钱算什么?到时候利润你和沐熙五五分。”
沐熙有些不好意思:“墨尘,这怎么好意思?你又出钱又出力,怎么能不分利润?”
“我只是帮你们搭个桥,真正做事的还是你们。”萧墨尘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相信,以沐熙的本事,这药膳楼定能红火起来,到时候母妃也能有事可做,不用再整日待在府里闷得慌。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呀!”
王妃看着萧墨尘,眼里满是欣慰。她知道,儿子是心疼她,想让她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她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既然墨尘这么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沐熙,那方子的事,就麻烦你了。”
“娘娘放心,我回去后就整理方子,等两天就让人给您送来。”沐熙连忙应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研究,看看哪些方子适合做成药膳,哪些食材搭配起来味道更好。”
王妃笑着说:“好!我已经让人在小厨房备好了点心,我们边吃边聊。我还想听听你那护理小院和熙和堂的事,你是怎么把它们打理得那么好的?”
沐熙点了点头,开始跟王妃说起护理小院和熙和堂的事。她说起如何找人,如何培训她们;说起如何采购药材,如何保证药材的质量,如何制作药膏。她讲得绘声绘色,王妃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问一些问题。
萧墨尘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沐熙身上,带着一丝温柔。他喜欢看沐熙说话时的样子,眼里闪烁着光芒,充满了活力。他觉得,这样的沐熙,才是最真实、最动人的。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影。王妃留沐熙一起用了膳,这是她今日特地吩咐人做的。用完膳以后,“时间不早了,墨尘,你送熙儿回去。”王妃看了看窗外,笑着说,“今日跟你聊得很开心,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沐熙站起身,行了一礼:“能陪娘娘聊天,是沐熙的荣幸。娘娘放心,方子的事我会尽快办好的。”
萧墨尘也站起身:“母妃,我送沐熙回去。”
王妃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两人走出正厅,沿着来时的路往府外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快到府门口时,萧墨尘忽然开口:“沐熙,谢谢你。”
沐熙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让我母妃走出去,让她这么开心。”萧墨尘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感激,“母妃这些年一直很孤单,我忙于公务,很少有时间陪她。今日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心里也很高兴。”
沐熙笑了笑:“王妃娘娘人很好,跟她聊天我也很开心。再说了,药膳楼也是我想做的事,能和娘娘一起合作,我也很乐意。”
萧墨尘点了点头:“找工匠的事,明日我再陪你去。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沐熙点了点头,上了等候在府门口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沐熙掀开窗帘,回头看了一眼武王府的大门。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药膳楼办好,不仅要让它成为百姓喜爱的地方,也要让王妃娘娘过得开心、充实。
萧墨尘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转身回府。他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尽快帮沐熙找到合适的工匠,让她早日把工坊的工具制作出来。同时,他也要尽快找到合适的店铺,让药膳楼早日开张。他相信,在他和沐熙、母妃的共同努力下,无论是工坊还是药膳楼,都一定会红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