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图拄着染满黑血的长刀,佝偻着脊背,每一次挥砍都像是从骨髓里榨取力气。
周身原本凝练如实质的兵意,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在密密麻麻的噬铁虫潮中忽明忽暗,那些坚硬如精铁的虫躯撞在刀身之上,发出沉闷的“铛铛”声,虫血顺着刀柄蜿蜒而下。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缚住四肢。
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里的虫群开始重叠、模糊,只剩下无数闪烁着幽绿光泽的复眼,以及虫颚开合间露出的锋利口器。
气血在经脉中枯涩地流淌,像是即将干涸的河床,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他的肌肤褪去了往日的血色,变得苍白如纸,甚至能看到皮下青筋绝望地跳动,像是在抗拒着生命力的流逝。
数只体型格外庞大的噬铁虫停在他身前丈许之地,虫甲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些虫子显然察觉到了刘图的虚弱,却依旧忌惮他方才拼死搏杀的悍勇,只是用复眼死死盯着他,虫足在地面上抓挠出深深的沟壑,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声,犹豫着是否要发起最后一击。
刘图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猛地抬手,想要凝聚最后一丝气血,做殊死一搏,可经脉内空空如也,那丝微弱的气血任凭他如何催动,都纹丝不动。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想要站直身体,哪怕是死,也要死得顶天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悬挂的鹰穗突然迸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
那光芒炽烈而温暖,如同两轮烈日同时绽放,将昏暗的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从鹰穗中汹涌而出。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刘图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那些不可一世的噬铁虫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停在原地,虫甲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随后裂痕迅速蔓延,“咔嚓”声不绝于耳。
庞大的虫躯在波动的冲击下寸寸碎裂,黑色的粘稠体液混合着墨绿色的汁液飞溅而出,很快便化为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
刘图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波动的轨迹,它如同神明降下的罚雷,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将周围数里之内的虫群尽数笼罩。
无论是普通的噬铁虫,还是那些变异后刀枪不入的大家伙,在这道波动面前都不堪一击,纷纷化为碎末,没有一只能够幸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却再也听不到虫群的嘶吼,只剩下波动消散后残留的金芒,在他周身轻轻流转。
片刻之后,金光渐渐褪去,波动也消散无踪。
腰间的鹰穗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那用鹰羽编织而成的穗子依旧黝黑发亮。
刘图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环顾四周,只见遍地都是堆积如山的虫尸,黑色的虫甲和脓水铺满了整片大地,形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尸海。
而在远处的黑暗中,零星的虫群还在蠕动,却再也不敢靠近,只是发出微弱的嘶鸣,显然被刚才的神威震慑得魂飞魄散。
“父亲,,父亲,,,” 刘图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腰间的鹰穗,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这鹰穗是父亲生前给他的遗物。
是父亲,是父亲的在天之灵,在这一刻护住了他。
强烈的劫后余生之感涌上心头,刘图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枚通体赤红的气血丹,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迅速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他枯竭的气血和受损的经脉。
但眼见如此,刘图没有不敢怠慢,他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开始引导药力运转。
丹药的温润药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刘图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眉心紧蹙,全力引导着这股来之不易的生机。枯竭的气血也如同涓涓细流般汇聚,重新在经脉内凝聚成微弱的气旋。
但也就在刘图吸收气血丹药之时,远处黑暗中,那些被神威震慑的零星虫群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震颤,“沙沙”的爬行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像是有无数细碎的脚步正在朝着这边奔涌而来。
刘图猛地睁开眼,其实他明白,能聚集如此之多的虫子,其中必定有领导者,更何况自己附近还有如此规格的虫卵。
他不敢再耽搁,迅速站起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刀。此刻的长刀依旧染满黑血,刀刃上甚至还残留着噬铁虫的碎甲,重量却仿佛比之前沉了数倍。
刘图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扫过四周:身后是刚才激战的尸海,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根本无从退避。左侧是一片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尖锐的石笋,攀爬难度极大。唯有右侧,是一条狭窄的峡谷通道,通道深处黑黢黢的,看不清尽头,却像是唯一的生路。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刘图心中暗忖。鹰穗刚才爆发的力量太过惊人,他不确定这遗物是否还能再次催动,若是被虫群缠上,以他此刻刚恢复三成的气血,绝无第二次幸免的可能。
他握紧长刀,辨明方向,朝着峡谷通道疾奔而去。
刚踏入通道,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岩壁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滴落下来发出 “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的岩壁粗糙坚硬,布满了深褐色的苔藓,脚下的碎石松散湿滑,稍不留神便会摔倒。
刘图压低重心,脚步飞快却稳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与两侧。他知道,这样的狭窄通道最容易遭遇埋伏,那些噬铁虫身形虽大,却不乏体型小巧、擅长钻营的变种。
果然,就在他奔出数十丈远时,头顶的岩壁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刘图下意识地俯身躲避,一道黑影从岩壁的缝隙中猛地窜出,带着凌厉的风声扑向他的后颈。
“哼,” 刘图冷哼一声,手腕翻转,长刀带着一道寒光反手劈出。
那是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噬铁虫,通体漆黑,虫甲光滑如镜,口器却异常锋利,闪烁着幽绿的寒光,正是噬铁虫中最擅长偷袭的 “影虫”。
“噗嗤” 一声,影虫被刀刃劈成两半,黑色的体液溅在岩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这只是开始,随着第一只影虫的出现,岩壁两侧的缝隙中瞬间涌出上百只同样的虫子,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刘图扑来,虫群蠕动的“沙沙”声几乎要将通道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