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
那张,在马尔福庄园的舞会上,曾经让他惊艳,让他看好,甚至让他动过一丝,将马尔福家族的未来,与她绑定的荒唐念头的脸。
现在,这张脸,正悬在那张由无数背叛和忠诚铸成的魔杖王座之上,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俯视着他。
卢修斯·马尔福感觉自己的大脑,因为这超出了所有认知和逻辑的巨大冲击,而变成了一片空白。
荒谬,滑稽,然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和其他所有跪在地上的前食死徒一样,像一尊尊被美杜莎凝视过的石像,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世界,死一样的寂静。
伊丽莎白很满意他们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碾碎,信仰被踩在脚下,反复摩擦后,所呈现出的,精彩纷呈的扭曲。
她喜欢这种表情。
“看来,”她那轻柔的、带着一丝愉悦笑意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剖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我的真面目,比黑魔王的还要让各位惊喜。”
她从王座上,缓缓地站起身。
一步一步,走下那由魔杖组成的台阶,停在了,已经彻底傻掉的卢修斯·马尔福面前。
她弯下腰,捡起了那根,属于卢修斯的,榆木魔杖。
然后,她将魔杖递还给了他。
卢修斯,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来。
“你的剑,我收下了。”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直接烙印在他灵魂上的命令,“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她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卢修斯那因为恐惧而泛着青筋的手背。
“从今往后,它只为我而挥。”
“用它,去保护你最珍视的东西。”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马尔福庄园那灯火通明的二楼窗口。
德拉科的房间。
卢修斯明白,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也是……威胁。
他,和他的家族,从这一刻起,彻底成了她的人质。
“现在,”伊丽莎白直起身,环视着那些,依旧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新臣民”,“游戏,才刚刚开始。”
“散了吧。”
“记住,你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依旧是那些被黑魔王抛弃的可怜虫。”
“等待着魔法部的审判,或者,黑魔王的‘恩赐’。”
她的话音刚落。
一阵接连不断的恐慌和狼狈的爆裂声,响彻了整个庄园。
前一秒还挤满了人的草坪,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卢修斯·马尔福,还失魂落魄地跪在那张,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魔杖王座前。
像一个刚刚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灵魂的傻瓜。
*
这个夏天,整个英国魔法界,都像一个被扔进了滚油里的疯人院。
《预言家日报》,彻底沦为了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的私人传声筒。
【波特,一个被高估的麻烦制造者!】
【邓布利多,老年痴呆还是野心勃勃?】
【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承诺:将为霍格沃茨带来秩序!】
一篇比一篇更荒唐,更愚蠢的报道,像不要钱的垃圾一样,每天,都准时出现在所有巫师的餐桌上。
哈利·波特,从“大难不死的男孩”,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谎话精”。
邓布利多,也从,最伟大的白巫师,变成了一个,企图颠覆魔法部的危险阴谋家。
而“无名小卒”,则成了这场闹剧里,最完美的幽灵。
魔法部,成立了一个专门调查“无名小卒”的专案组。
而这个专案组的,新任高级顾问,是一个,名叫亚伯拉德·冯·施瓦茨的神秘德国巫师。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只知道,他一来就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将整个调查搅得天翻地覆。
他查封了无数,被怀疑与“无名小卒”有染的纯血家族的产业。
他审问了所有,被认为是“无名小卒”的狂热信徒巫师。
整个魔法界,人心惶惶。
那些,曾经在暗地里偷偷崇拜“无名小卒”的人,现在,连这个名字都不敢再提。
而那些,被伊丽莎白收编的前食死徒们,则在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白色恐怖”中瑟瑟发抖。
他们,每天都活在双重的恐惧里。
一边,要担心黑魔王随时可能出现的“清理门户”。
另一边,又要提防那个比黑魔王还要可怕一百倍的“高级顾问”,会不会下一个,就查到自己的头上。
他们,就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
而笼子的外面,有两只正在虎视眈眈的猫。
一只,是疯的。
另一只,是假的。
但他们,不知道。
*
九月一日。
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德拉科·马尔福,拖着他的行李箱,茫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整个暑假,他都像活在一个诡异的噩梦里。
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变得无比的沉默和……谦卑。
他不再对他提出任何,关于“马尔福的荣耀”的严苛要求。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疲惫和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
“在学校,离伊丽莎白·莉莉丝,远一点。”
“不,离她近一点。”
“听她的话,德拉科。无论她说什么,都照做。”
“不,不要相信她!一个字都不要信!”
他的父亲,疯了。
德拉科无比确定。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她。
伊丽莎白·莉莉丝。
她就站在不远处,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站在一起。
她穿着一身,优雅的黑色连衣裙,那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着。
她看起来,和去年,没有任何区别。
依旧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德拉科却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他想跑。
可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伊丽莎白,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她转过头,看了过来。
那平静眼神,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个很淡的弧度。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
霍格沃茨特快,在绵绵的细雨中缓缓地启动了。
伊丽莎白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越来越远的麻瓜世界。
达芙妮,就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捧着一本关于古代魔文的书。
潘西,则像一个受了惊的小动物,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车厢里很安静。
直到,车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站在门口,脸上此刻写满了挣扎和犹豫。
“我……”他看着伊丽莎白,声音有些干涩,“我能……进来吗?”
潘西,惊讶地张大了嘴。
伊丽莎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达芙妮合上了书,那双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德拉科。
“有事?”
“我……”德拉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想问……关于我父亲……”
“他很好。”
伊丽莎白,终于开口了。
“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比黑魔王更值得他,效忠的主人。”
德拉科的脸,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看着伊丽莎白,那双,总是充满了迷恋和困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进来吧。”伊丽莎白,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坐。”
德拉科,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走了进来,坐在了离她最远的位置上。
整个车厢,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火车,缓缓地,驶入了霍格莫德车站。
*
霍格沃茨的开学晚宴,和往年一样,盛大而又热闹。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邓布利多,发表了他那充满了暗示的开学致辞。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
“另外,我很‘高兴’地向大家介绍,我们今年的新任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礼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一身让人眼睛疼的粉红色套装女人,走了进来。
她那张,像癞蛤蟆一样,宽阔松弛的脸上,挂着一个甜得发腻的虚伪笑容。
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她迈着她那两条短粗腿,走上了教师席,在邓布利多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然后,她用她那像小女孩一样做作的声音,打断了邓布利多即将开始的分院仪式。
“咳,咳。”
她发表了一篇,关于“魔法部将如何介入霍格沃茨的教学”的演讲。
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
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厌恶和烦躁。
伊丽莎白,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个,在上面自我感觉良好地,表演着的粉红色癞蛤蟆。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不觉得,”她忽然侧过头,对身边的达芙妮,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那个颜色很碍眼吗?”
达芙妮,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深处,正燃着两簇充满了恶意、属于魔鬼的火焰。
“是有点。”达芙妮说。
“嗯,”伊丽莎白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乌姆里奇身上,“那,就把它,从我的游乐场里请出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