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杯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穿肠毒药,是终结他二百年痛苦的良药。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夏蓝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解脱,有深入骨髓的愧疚,有难以言说的痛苦,最终都化为一片凄然的决绝。
玉烟......若这是你给我的结局......我认了。
说罢,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动作快得,像是生怕自己会后悔。
酒液入喉,他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苍凉:二百年了......总算不必再瞒了......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桂花的清甜,但他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酒本身的异样感。
他看向夏蓝,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然笑容,声音带着一种被看穿后的破碎感:
“你……都知道了……也好……这样也好……”
药力开始随着酒劲发散,加上他心神本就激荡到了极点,压抑了二百多年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愧疚、悔恨、恐惧、还有那深埋心底、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此刻都汹涌而出。
“对不起……玉烟……对不起……”
他喃喃着,泪水无声地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说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错在我。
是我无能……是我蠢笨……识人不明……轻信奸佞……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亲手……亲手将那绝毒送到了蓝家……害了……害了蓝家满门忠烈……害你失去所有至亲……我……我百死莫赎……万死难辞其咎……”
夏蓝一直沉默着,没有打断他。
他端着那杯未曾饮下的酒,静静地听着。
这些忏悔,这些痛苦,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是说给那个早已不在的、真正的蓝玉烟听的。
让这迟到了二百年的道歉,被该听到的人……或许能听到。
然而,就在这时,玄清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猛地蹙紧眉头,抬手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体内气血在药物和极端情绪的双重作用下彻底失控。
他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血迹,又抬眸看向夏蓝,那涣散的眼神中,除了无尽的悔恨,竟渐渐浮现出一种深埋已久、此刻在生死边缘再也无法隐藏的、炽热而绝望的情感。
玉烟......
他气息微弱,我知道......我不配......从来都不配......
他的眼神渐渐迷离,仿佛透过夏蓝看到了往昔:记得你刚来凌霄山时......才这么高......
他颤抖着比划了一个高度,整日板着小脸,跟在元景师兄身后学那些繁文缛节......
又一口鲜血涌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继续喃喃:
是我......是我第一个带你偷溜下山......去人间集市买糖人......你那时明明想要,却还端着架子说有违门规......最后还是我硬塞到你手里的......
夏蓝怔怔地听着,这些往事他从未知晓。
后来你长大了......
玄清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温柔而遥远,
修为精进,越发有了仙尊的风范......在众人面前总是清冷自持,可一有新奇玩意,还是会第一个跑来百草峰寻我......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继续回忆:你第一次炼出上品灵剑,连元景师兄都没告诉,却连夜抱着剑来找我品鉴......那晚我们在月下试剑,你笑得就像个寻常少年......
春日踏青采药,夏日泛舟垂钓,秋日树下酿酒,
冬日,咳咳咳——咳.....有一次你靠在我肩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尤其忘不了那个冬日的午后。
蓝玉烟来百草峰找他疗伤,治着治着竟靠在玄清肩头睡着了。少年的呼吸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那一刻,玄清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玄清的眼中泛起泪光:只有在我面前,你才会放下仙尊继承人的架子......会笑.....会生气......
你的烦恼我明白,我的喜好你也懂.....
我这个害死你全家的恶人......这个手上沾满蓝家鲜血的罪人......竟然......竟然对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边承受着害死他至亲的罪孽,一边却又贪恋着与他相处的每一刻。
他又咳出一口血,脸色灰白:
我一边承受着害死你至亲的罪孽......一边却又贪恋着与你相处的每一刻......每次你对我笑,我都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我蒙骗了你二百年......如今还要让你知道我这龌龊的心思......
“玉烟,你是世间无二的好人,我是满心贪欲的烂人——”
如今......这样......也好......能死在你......面前......把这条命还给你.....
夏蓝彻底僵在了原地,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混乱。
他只想逼出被操控的真相,却万万没想到……
竟会炸出玄清对原主蓝玉烟长达百余年的、深埋心底的、如此沉重的暗恋?!
#@$%的,他刚穿来的时候系统不是说这群人都是直男吗!
怎么藏一个超级阴湿拧巴暗恋gay!
还是单方面恨海情天的那种!